“想吃什麼?”
“…我想吃酸辣粉…”
說完這句,她有些羞愧。她幾乎是從不撒嬌的人,以前和沈書揚在一起時,她一直都儘力表現得大氣獨立,讓彆人看到的都是她堅強能乾的一麵。
她大概知道或許是因為孕期激素的緣故,她性格發生了一些變化。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多想?
趙時律動作特彆快,一邊應著好字,一邊趕緊回房間換了衣服。不到三分鐘,他就出來,手裡拿著鑰匙。
“你等一會,我馬上回來。”
“好。”
她輕聲答著,鼻子有點塞。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開門出去。
電梯一到,裡麵出來一個人,那人隨意抬頭看他一眼,立馬嚇得酒都醒了,“趙…趙總…”
趙時律看他一眼,似乎有些麵熟,好像是時居的員工。
伍俊輝立馬介紹自己,“趙總,我是業務二部的伍俊輝,也住在這層樓。”
“哦。”趙時律沒心情搭理他,正要進電梯,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你知道附近哪裡有賣酸辣粉的?”
“知道,出了小區左拐一直走,從第一個路口進去,走一百米左右到一個巷口,進去就有一排小吃店,第四家就是酸辣粉。”
“謝謝,伍俊輝是吧,我記住你了。”
趙時律按下電梯,隨著電梯門合攏,伍俊輝還回不過神來。他們老板對他說謝謝,還說記住他了。
怎麼跟做夢似的,他是不是還沒有醒酒?
他一出學校進的就是時居,那時候時居還不叫時居,是趙氏責任有限公司。他所在的是一家子公司,生產家具的。
後來他一步步做起,升成子公司的業務經理。
趙總接手趙氏後,整合趙氏所有的子公司,成立了時居集團。他從子公司的經理調任到集團,成了業務二部的組長。
時居三年前已經上市,他們這些老員工都分到了公司的股票。像他這樣的中層分的不多,高層更多些。
但是再少,也值十幾二十來萬,要是以後再漲,還不止這個數。
他一個農村來的窮小子,也沒什麼大本事,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在一家公司腳踏實地乾活。要不然跳來跳去的,哪裡有現在的好日子。
當然,前提條件是跟對老板。
趙總在他的心目中,簡直是神一樣的存在。
如果以前有人告訴他,那個神一樣的男人會和他做鄰居,打死他都不相信。如果有一天那個神一樣的男人會對他說謝謝,那麼他更是不可能相信。
然而,這一切,現在都是真的了。
可惜,這樣的喜悅不能和任何一個同事分享,唯一能分享的隻有自己的老婆。
回到家裡,連忙把碰到自己老板的事說給老婆聽。語氣中全是炫耀和歡喜,把趙總感謝他的話說了三遍。
張蘭娟原本要給他拿衣服,讓他趕緊洗個澡,一聽這事,站著不動。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看得他心裡發毛。
“深更半夜的,你發什麼瘋?”
“你說我發什麼瘋?你看看你們趙總,深更半夜還去給老婆買酸辣粉。你一個小小的員工,回到家裡還當大爺,還要彆人侍候。你今天自己找衣服,以後你的事情都自己做,我累了一天,我去睡覺了。”
伍俊輝剛才的興奮勁立馬散得無影無蹤,看著自己老婆下他,進了房間,還把門給關上了。
他無語望天,認命地自己動手。老板太優秀,簡直不給他們普通男人活路。
那邊趙時律找到了賣酸辣粉的小店,小店的門口擺著好幾張大桌子,有一些人坐在那裡一邊吃一邊聊天。
這條巷子裡除了小吃店,還有露邊燒烤攤。幾乎每家小吃店都會在外麵擺桌子,形成了規模不小的夜市。
喝酒的,聊天的,行酒令的,聲音嘈雜。
他長身玉立,本來又生得出色,加上衣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酸辣粉的老板娘胖乎乎的臉都激動得發紅。她開店幾十年,還從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客人。
“帥哥,你要吃什麼?”
“給我一份酸辣粉。”
“要什麼口味的?”老娘問著,眼睛不離開他的臉。真是越看長得越帥,她恨不得把眼睛粘在他身上。
他狹長的眼眸掃到店麵牆上的種類,淡淡地道:“每種口味給我來一份。”
“好咧!”
老板娘手腳麻利地動作起來,心道這男人果然是個有錢人,說不定沒有吃過酸辣粉,要不然怎麼會每種口味來一份?
趙時律靜靜地站在旁邊等著,整條街上的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氣味,燒烤味,酸辣味,還有炒菜的味道。
煙熏火燎,處處都是煙火氣。
他的長相和穿著和這一切顯得格格不入,就像一叢灌木中長了一棵青竹。灌木雜且亂,參差不齊,而青竹高秀挺拔,鶴立雞群。
隔壁燒烤攤上的幾個女人不停地望過來,小聲地議論著,眼中似有渴望。有個抽煙的女人試圖過來搭話,被他冷冽的眼神一冰,又坐了回去。
他能聽到那女人身邊的男人調笑,“還有你不敢的事?你以前追男人的騷勁都去哪裡了?”
那女人低著頭,“彆鬨,那男人和我們可不是一路人,人家是有錢人,長得又好,看起來家庭條件也好。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呀,看不上我們這樣的人。”
不知道那男人又說了什麼,抽煙的女人罵了他幾句。
趙時律麵色沉如水,眼底無波,卻將那些人的動靜看在眼裡。這樣的情景,讓他想到了朱雀巷,那些人的言行舉止也極像以前的那些人。
市儈,複雜。
什麼樣的人都有。
直到老板娘說粉做好了,他眼眸才抬起。
付過賬,大步離開。
那修長的身影,邁開的長腿,看得之前議論他的幾個女人紅了眼。真恨不得追上去搭話,可是又不敢。
路上,偶爾還會碰到夜歸的人,或是匆匆,或是慢悠悠,幾乎都是一臉的倦色。
開門進屋,他的小姑娘還可憐巴巴地在沙發上等著。烏黑的頭發散著,抱著一個的抱枕,看起來十分惹人心疼。
一看到他提著東西進來,她眼睛一亮,像小兔子一樣歡喜地迎上來。
“怎麼買了這麼多?”
一共有五份。
“不知道你想吃什麼口味的,每樣來了一份。”
他把酸辣粉放到餐桌上,“有紅燒牛肉味的、肥腸味的、雜醬味的、酸菜味的還有排骨味的,你要吃哪一個?”
韓數眼神晶亮亮的,看著眼前的紅油重辣的粉,聞著空氣中的酸醋味兒,口水分泌得更多。肚子叫得厲害,恨不得立馬開吃。
“我吃…酸菜味的。”
趙時律把酸菜味的找出來,放到她的麵前。
“燙,慢點吃。”
“嗯,你也吃。”
她迫不及待地吹涼一口,放進嘴裡,酸辣的味道頓時充滿整個口腔,舒爽得她長長地吸一口氣,眼睛眯起來。
“真好吃。”
受到她的感染,他坐到她的對麵,也打開一份,陪著她吃起來。
熱氣騰騰,空氣中飄的全是酸辣味。這本是很平常的小吃,卻愣是讓她吃出了一種幸福的味道。
她和他,長於朱雀巷。
那些市井中平常溫馨的瞬間,在這一刻全部湧上他的心頭。豪華大酒店裡的精美菜式,哪裡吃得出來這樣的滋味。
他看著她以極快的速度吃完一碗粉,又看著她滿足地伸了一個懶腰。
“還要不要吃一點?”
“不要了,好飽。”
她站起來,摸著肚子。
這時候的她,完全沒有防備。或許是因為人在夜晚會格外的放鬆,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在他的麵前,她已經越來越自在,就好像他們是天下最親近的人。
至親至疏是夫妻。
“你在客廳走動十分鐘再回去睡覺,要不然胃不舒服。”
他叮囑著,就看到她張嘴打了一個哈欠,一邊還揉著眼睛點頭。他的心頓時就軟了,軟得一塌糊塗。
十分鐘過後,韓數已是哈欠連天,趕緊回房間睡覺。
而趙時律,則坐在客廳中,獨自呆了許久。
最後還是克製不住自己心中的渴望,輕輕地推門進去。看到她蹬開被子,兩條腿都晾在外麵,慢慢地拉過薄被,替她蓋上。
修長的手指遲疑地伸出去,撫弄著她的發。在剛才他一開門,看到她朝自己跑過來時,他就想這麼做。
輕撫了一會兒,在她額頭印上一個吻,最後關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