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驚夢(2 / 2)

這個沈書揚,還真知道哪裡痛往哪裡戳。韓數兩個字,現在幾乎成了她心裡的一塊病,她日日較著勁,就想把對方踩進泥裡。

誰知道,居然聽到有人說自己比對方差太遠。

而且那個人不是彆人,正是自己名義上的丈夫。這對她來說,對於她的驕傲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她難堪到了極點,努力維護著自己的驕傲,憤怒地瞪著他。

“你要是還想著她,有本事就去搶啊!你不敢是不是?你怕趙時律是不是?孬種!”

“你再說一遍!”

沈書揚的臉色猙獰起來,原來英俊的臉變得有些可怕,渾身散發出令人害怕的氣息。眼神陰沉沉的,看著人頭皮發麻。

白露倒退一步。

“剛才我一時生氣,說錯了話。”

她丟下這句話,衝出沈家的大門。

沈書揚的麵容在燈下忽暗忽明,良久才緊緊地握緊拳頭。一抬頭,正看到沈孝義站在二樓的走廊上,他吃了一驚。

“爸…”

沈孝義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沒有任何情緒,也沒有說一句話,轉身離開。

他們剛才爭論的那個姑娘,就是自己白天見到的姑娘。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姑娘的樣子,就算不了解對方,光看麵相和聽說的事情,確實比現在的兒媳強太多。

“你怎麼還沒有睡?”沈夫人正好過來看到他,平淡地問著。

他垂著眼眸,“睡不著,你也還沒有睡?”

“我也睡不著。”沈夫人苦笑一下,“剛才我在樓上聽到書揚和白露好像起了爭執,白露是不是又回娘家了。哎…這對小夫妻,才新婚就這樣不和,以後怎麼過?”

沈孝義沒有回答,事實上他很少和沈夫人交流,更彆提這樣的家務事。

“他們自有他們的過法。”

“是啊,天底下的夫妻有幾對是真的和和美美的,還不是要過一輩子。”她意有所指,說完低下頭去。

沈家的宅子總是這樣的清靜,清靜到讓人窒息。

沈孝義沒有接她的話,好像沒有聽到似的。

沈夫人的表情更苦,記得剛嫁進沈家的時候,他還沒有現在這麼冷淡。至少那時候他雖然不說話,但卻還記得抽空陪著自己。

偶爾也會買一兩件小禮物給自己。

是從什麼起,他們變得越來越陌生?

“你是不是很後悔娶了我?”沈夫人問得很平靜,事實她知道自己不是他想娶的人。隻是公公相中她,將她聘給他娶進門的。

沈孝義漠然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很快又消失不見。

“太晚了,早點休息。”

他錯身而過時,沒有去看她。也就沒有發現她臉上的悲哀,那是一種無力到極致的難過,說不出來,也沒處去說。

答案很明顯,她嘴角泛起苦笑。他早就後悔娶了自己,要不是公公還在,恐怕他會提出離婚吧?

“你的臉色很不好,彆太累。”

冷冷清清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她渾身一震。

原來他還有一點關心自己的,她慢慢摸著自己的臉。難道她的臉色真的很難看,連他都能看得出來?

她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腳步沉重。

站在落地鏡前端詳許多,他說得沒錯,自己的臉色真的不好看。變得有些臘黃,在燈光下看更是皺紋加深。

她不太在意自己的長相,可是天下的女人,沒有幾個是不在乎自己變老的。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怎麼一轉眼她這麼老了呢?

能不老嗎?

書揚都結婚了,說不定再過兩年,她都要當奶奶。

歲月不饒人,不知不覺她嫁進沈家二十多年了。還記得當初的自己,在得知被公公相中的時候,是何等的開心。

沈孝義,沈家的獨子,長相英俊氣質儒雅。

多少豪門千金心中的理想丈夫人選,偏偏被自己這樣一個普通的女人得到了。她既高興又害怕,怕自己做得不好,得不到他的歡喜。

她努力學習著,不敢有半點的放鬆。

可是,他們的婚姻還是漸行漸遠,遠到如今想改變都覺得無力。

她幽幽地歎一口氣,覺得自己真的很累想提個神。準備給自己衝一杯咖啡,記起那個姑娘的話,又改成了蜂蜜水。

夜很深,有人失眠,輾轉反側。有人已進夢鄉,夢入人心。

韓數隻覺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時空,因為她回到了自己的前一世。有人說她死於安眠藥過量,法醫和警察們在她的房間裡來回走動。

而她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早已僵硬。她看到沈書揚站在床前,雙眼發滯,整個人像是呆住了。

原來是她死後的場景。

她懶得看沈書揚一眼,就算他痛哭流淚,多半也是喜悅的淚水。高興終於可以不用違背婆婆的遺囑,成功擺脫自己。

恐怕他此刻心裡想的是,應該娶哪個女人進門,成為新一任沈太太吧。

她看著床上的自己,心裡覺得有些怪異。任何一個人看到死去的另一個自己,都會覺得奇怪。可是她的心情很平靜,因為她知道這是夢。

很快,她發現自己飄起來,像有什麼東西在吸扯著她一樣,把她吸出房間。她感覺自己越飄越高,一直飄啊飄啊。

直到飄到南城電子科技大學,看到學校門口那一串字。她心裡奇怪著,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到這裡來。

不過是白天才到過電科大,難道晚上就會夢到嗎?

怪不得彆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飄蕩在電科大的校園中,陌生的學生們,陌生的建築和花草樹木,然後她在一幢教學樓的門口看到了前世的公公。

沈孝義好像是剛下課的樣子,便被人攔住。

攔住他的人西裝革履,戴著金絲眼鏡,身量中等。她認出是婆婆生前最信任的洪律師,洪律師拿出一份密封好的文件,交給他。

“這是沈夫人生前委托我保管的東西,沈夫人遺言交待,如果有一天小沈夫人出了事,就讓我將文件交給您。”

沈孝義明顯愣了一下,遲疑地接過東西。

洪律師離開後,他回到自己的住處,拆開文件。

她也想看,可是有什麼力量阻止著她,她靠近不了。

他一頁頁地看著,臉色一寸寸地變化著,最後雙手跟著抖起來,癱坐在椅子上。許久之後,他撐著身體站起來,風一樣地狂奔出去。

發絲散亂,毫不顧形象。

很難想象,這麼一個穩重自持的人,會那樣奔跑。

他開著車,車子飆到最高碼,一路奔向她的住處。

看到被蓋著白布抬出來的她,他搖搖欲墜。不敢置信地上前,抖著手掀開了白布。她平靜如睡著的臉現了出來。

她的心刺痛了一下。

他的表情一開始沒有起伏,然後他的眼眶慢慢濕潤。一開始隻有無聲的淚水,緊接著他嚎啕大哭傷心欲絕,哭得周圍的人都莫名其妙。

她更加奇怪起來,她和這個公公交集很少,不怎麼說話。對方怎麼會因為自己的死,而傷心難過成這個樣子?

可是為什麼,她跟著難過起來。她想走近,被一股力量擋著,根本近不到跟前,隻能遠遠地看著他。

她看著他親自料理她的後事,不肯沈書揚插手。她看著他辭去學校的工作,正式接管沈氏企業。

他看著他和洪律師商議著,把沈書揚從沈家除名。

然後他日夜撲在公司上麵,拋卻了多年的淡泊,學著和彆人一樣周旋在客戶之間,奔赴在一個又一個的飯局之上。

她覺得好難過,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人。他是清高的教書匠,和教研工作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怎麼向世俗低了頭?

看著他在酒終人散時的形影單隻,她好想哭。

一睜眼,她醒了過來,臉上全是淚水。一摸床外邊,時律還沒有回來。最近他一直忙著她的事情,時居應該是積壓了許多的工作。

拿出手機一看,都快一點了。

慢慢清醒過後,更多的是疑惑,她怎麼會夢到前世的公公?而且這夢是那麼的真實,就像是活生生發生在眼前一樣。

猛然,她不知想到什麼,翻身坐起來。

如果說她不是做夢,而是看到前世在她死後發生的事情,那麼代表著什麼?

沈夫人交給沈爸爸的文件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沈爸爸看完文件後就跑去找自己,為什麼他看到死去的自己那麼難過?

為什麼他會和洪律師商議把沈書揚趕出沈家,難道真是因為沈夫人以前的遺囑?沈書揚是沈家的兒子,沒有人會為了一個沒有血緣的兒媳把親生兒子趕出去的。

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她雙眼放空,漸漸適應房間內的黑暗。

南城有錢的人家,沈家也是啊。

她和沈書揚是同一年出生的,生日相差三天,她比沈書揚大三天。開始處對象時,沈書揚還開玩笑地說什麼女大三抱金磚之類的話。

算起來,出生日子這麼近,還真有可能。

會不會她其實是沈家的女兒,而沈書揚是沈家換來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