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出聲,白露冷笑一聲。
“她韓數想擠垮我,我偏不讓她如願。既然她要比,那我們就比到底。從今天開始,隻要新潮一日不關門,我們就一直買一送一。”
新潮和美琪之間的拉鋸戰正式開始,一般新店開業三天活動結束後,就要恢複正常經營。然而白露一心想新潮關門,繼續買一送一。
韓數得到消息,隻是輕輕一笑,說了一句奉陪到底。
因為打擂台,兩家從開業以後一直都以買一送一的形式營業。倒是印證了韓數最壞的打算,兩敗俱傷。
白露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現在光顧著對付新潮,把摯愛一生全部拋在腦後。在兩家的商戰中,摯愛一生沒有受到半點的影響。
韓數手中有兩張牌,一張牌爛了,還有另一張。
然後白露隻有一張牌,一張牌爛,全盤皆輸。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她感到力不從心。
首先是資金跟不上,回報太少。加上工廠還要運行,那些訂單都是要交完貨才付尾款的,前期都是在墊付。
白氏那邊完全指望不上,白雲先把她防得嚴嚴實實,林雪峰已經逐漸掌握了白氏大部分的業務。她嘴裡都起了燎泡,人也一天比一天陰沉,一天比一天執著。
越是四麵受困,她就越是把所有的賬都算在韓數的頭上。她始終認為,如果沒有韓數,她絕不是現在的樣子。
韓數一直都在趙家老宅雲淡風輕地養著,她不敢拿孩子冒險,自從那天之後,除了產檢,根本不會外出。
彆人想再害她,也找不到機會。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夜裡都翻不了身,隻能側睡,睡到一邊身體都麻了。每當這個時候,她總能感覺有人在輕輕按摩她的身體。
三月底的夜晚,天還有些涼。
迷糊之中,她似乎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要上廁所。她到處找啊找,終於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找到一個地方。
她大喜,感覺自己要忍不住了。
趙時律最近心都是提著的,臨近產期,他夜裡一直警醒著。突然摸到被子裡有些濕滑,心一驚,又摸了一下。
她的身下好大一片濕,像尿床了一樣。
這是…
“數數,你醒醒……”
韓數在夢裡剛上完廁所,就聽到有人叫她。一聽是他的聲音,心想是不是自己躲著上廁所被他發現了,真是丟死人。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嘴裡嘟噥著,“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麼?”
她眨眨眼,看清房間的情形,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是在做夢。“我…我剛做了一個夢…”
他已經抱起來,把她抱在床上另一邊乾淨的地方。她這才看到床單上那一大片水漬。腦子裡“嗡嗡”一片。
她尿床了!
“可能是羊水破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你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痛不痛?”他關切地問著。
她搖搖頭,一點感覺都沒有。
“是羊水嗎?我怎麼感覺我是失禁了……”
他一愣,失禁?
剛才明明摸著有些滑,不像是尿液,“去醫院吧,讓醫生看過後再說。”他一邊說著,一邊給小張打電話。
掛了電等方麵後換衣服,然後又給她換衣服,把準備好的產包拿出來。
她茫然地看著他,還有些不相信自己馬上就要生的事實。看著他一直忙看不停,沉著冷靜的模樣,覺得很心安。
看樣子,他做過不少的功課,才能這樣有條不紊。
唯有他緊抿的唇,泄露了他的緊張。
他收拾好後,一手提著產包,一手扶著韓數。兩人慢慢地下樓,經過二樓時,趙遠芳聽到動靜,開門急問:“怎麼了?”
“應該是破水了。”
“那趕緊…”她急起來,“東西都是準備好了的,我們快走。”
“媽,你彆急,時律都準備好了。剛才打了電話給小張。”可能是因為趙時律很鎮定,連帶著韓數也沒有絲毫的慌亂。
雖然沒有生孩子的經曆,可是有他的陪伴,她不懼任何事情。
夫妻二人的冷靜感染了趙遠芳,她也很快冷靜下來。換了衣服跟上他們,沒有心動趙老爺子,一行人出了大門。
小張早就等候在外麵,上前接過趙時律手中的產包。
韓數的產檢一直都是在美和醫院做的,生產也安排在那個醫院。私立醫院收費貴私密性高服務也很到位。
她的產期就在最近,所以一早就和醫院的醫生打過招呼。
美和醫院一接到他們的電話,立馬安排了經驗最豐富的醫生待命。
在車上的時候,韓數開始覺得肚子有些隱隱的痛。趙遠芳和她坐在後座,拉著她的手,“這個孩子真會心疼媽,你都破水了,到現在才痛。”
韓數努力擠出一個笑,溫柔地撫摸著肚子,“他一直是個聽話的,我從懷上他後,就很少吐過。”
趙遠芳慈愛地看著她,目光柔和。
“這世間的兒女都是債,有些是來討債的,有些是來還債的。”
她心一動,看著自己的婆婆。
趙遠芳說完這一句,就沒有再說了。數數和沈夫人的關係,大家看在眼裡,也不好多說什麼。無論數數認不認沈夫人,都是人家母女倆的事情。
做為旁觀者,不宜多勸。
不過同樣身為母親,她當然希望數數和沈夫人關係能緩和。
韓數低下頭去,肚子還隱隱痛著。兒女都是債,對於宋總來說,自己是討債的還是還債的。她想起聽過的事情,都說宋總在懷她的時候吃了很多的苦。
吃什麼吐什麼,吐到在醫院掛水。
現在自己又和對方的關係這麼冷淡,對於沈夫人來說,自己肯定是來討債的孩子。
到了醫院,她很快被安排檢查,私立醫院有私立醫院的好處,何況他們還是VIP客戶。一查宮口都開了四指,立馬被推進產房。躺在產床上,肚子的痛一陣陣密集起來。
她咬著唇,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在分裂。
“趙太太,你放鬆一些。你這宮口開得快,等下生產的時候應該會輕鬆一些。”
醫生不停讓她放鬆,她想擠出一個笑,無奈一陣痛襲來,額頭已是汗濕一片。產床的旁邊,趙時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一隻手不停給她擦著汗。
她突然想哭。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哭。
“是不是很痛?”他心疼地問著,又問旁邊的醫生,“有沒有什麼東西能減輕她的痛苦?”
“沒有。”
“我不是因為痛……”
她不是因為痛才想哭的,是因為什麼呢?她說不上來,可能是因為即將看到自己的孩子,她不知不覺就想哭了。
當年,宋總會和她一樣嗎?
忍著痛,期待著自己的孩子。
婆婆的那句話,讓她突然有了不一樣的看法。如果沒有前世,那麼此刻站在宋總的角度來看,自己這個女兒肯定是個來討債的。
懷的時候艱難,現在關係又冷淡。
這樣的孩子,不是來討債的是什麼?
“我是百感交集……”
隻有女人才會懂,她此刻的心情。
他握著她的手更緊了一分,他何嘗不是百感交集。更多的是心疼,心疼她此刻在受苦,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淚,終於忍不住哭泣起來。
他們自小相識,他很少看到她現在的模樣,脆弱得讓人心疼。她痛哭的聲音像一根根刺一樣,一道道地紮進他的心裡。
他手忙腳亂地替她擦拭著眼淚,突然一把抱著她,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我們就生這一個,以後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