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已經越來越遙遠了。那些人和事,離她的生活越來越遠,遠到再不相乾。
一晚上應付下來,不光是臉腮笑得有些僵,人也有些困。
她放鬆地打了一個哈欠,歪在了床上,親了一下兒子嫩嫩的臉蛋。兩歲多的小家夥,精力旺盛,白天瘋玩了整天,現在倒是睡得香香的。
“好困。”
“酒會看起來還有一會兒,你睡一會兒,我陪你。”
聽到他的話,他放心地閉上眼睛。他輕輕地躺在她的身邊,也閉上了眼睛。
似乎她又做夢了,夢中的她隱約知道這是夢。要不然她怎麼可能看見自己的墓碑,就在一排墓碑的中間。
墓碑上麵有她的照片,是上輩子的樣子。
黑色西裝的男子,筆直地站在墓前。他冷漠的眼神籠罩在哀傷中,深情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照片裡的女子,得體的笑著。
他站了很久,一言不發。
直到太陽落山,他才慢慢地出了墓園。
她想叫住他,想告訴他自己就在他的身邊。可是她發不出一點聲音,而且他像是根本沒有看到她的樣子。
他上了車,回到了她的那套小房子。
她很奇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一直跟著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住在她的房子裡。她看著他開燈,看著他如行屍走肉一樣的地吃飯睡覺。
看著他像個機器人在小房子和公司之間來回奔波,不知疲倦。她的心疼得都快要碎了,他瘦了好多,根本就不是她認識的趙時律。
她看到他在忙著公司的事情,時居連番出事,都是有人在背後指使。
那個人,正是鞏濤。
公司的人都下班了,他還沒有走。馮秘書敲門進來,交給他一些資料。
他看著看著,臉色慢慢沉下來。
馮秘書出去後,他如雕像般的臉頓時坍塌,轟然淚下。
“我知道…你不會自殺的……”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走到他的跟前,看著那份東西。然後她知道自己的懷疑不是沒有根據的。。
上麵全是鞏濤和李醫師來往的照片,而且她死的那一天,他們在她的小區附近出現過。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可是她也覺得自己死的太蹊蹺了。
她懷疑那瓶安眠藥有問題。不過法醫都沒查出來,一定處理得十分高明。
男人悲慟的表情,刺痛了她的心。她想伸手去安慰他,想告訴他正是因為她死了,她才和他有了新的結果。
可是手卻穿過了他的身體。
她看著自己的手,難過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她看著他雷厲風行地把李醫生以其它的罪名送進了監獄,把鞏家強拉下了馬,把鞏濤以洗錢的罪名也送進了監獄。
一天又一天過去了,她越是跟著他,心就越痛。
在她去世後的日子裡,他竟然過著極為自閉的生活。每個星期雷打不動地去她的墓前,一站就是一天,不吃也不喝。
她想哭,想喊,想罵醒他。想讓他開始正常人的生活,哪怕是找個女人結婚。
可是她就是發不出聲音。
突然有一天,墓碑前的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到處尋找,呼喊著她名字,“數數,你在哪裡?你是不是在我身邊?”
趙時律覺得自己可能病入膏肓了,他覺得那個一直深愛的女人好像陪在他的身邊。有時候他好像有種錯覺,能聽到她在喊自己。
她的聲音透著關心,一遍遍地叫著他的名字。可是他的麵前隻有冰冷的墓碑,和墓碑上容顏依舊的照片。
他到底是在哪裡?
數數怎麼會死?
她不是成了他的妻子,還替他生了兒子嗎?
他的頭疼起來,覺得自己病得厲害了,怎麼能幻想出那樣美好的事情。他和數數怎麼可能會是夫妻,數數怎麼可能會給他生孩子。
為什麼,幻想那麼的真實?
他想,應該有個什麼東西把自己打醒。這樣想著,不知是什麼東西,一下子打在他的臉上,他真的醒過來了。
打醒他的是一隻白胖胖的腳丫,那隻腳丫踢在他的臉上,而腳丫的主人卻張著胖手,四仰八叉地斜睡著。
他茫然地眯起眼,是夢。
原來是一場夢。
這是他的兒子,他捉起胖腳丫,在唇邊親了一下。
惦記了一輩子的女人開門進來,巧笑倩兮,“你醒了,我看你睡得香,就沒有叫醒你。客人們都走了,馬姐帶著人把下麵大廳都打掃乾淨了。你要是還困,就接著睡吧。”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走過來,坐在床邊,拍了一下他的臉,“怎麼?睡了一覺不認識我了?”
“不…我睡懵了…做了一個夢…”
她心一動,“什麼夢?”
“一個奇怪的夢,不過現在又忘記了。”
“哦。”
她沒有追問,突然抱住了他,“我剛才也做了一個夢,一個奇怪的夢。”
“夢隻是夢,要是不好的夢,就忘了吧。”
“嗯,我會忘記的。”
她將他抱得更緊,上一輩子的事情,她應該忘掉了。她的委屈都有人替她討了回來,爸爸和時律,他們替她正了名和雪了仇。
深吸了一口氣,不想看到兒子也看著他,墨玉一般的眼眸看得人心都化了。
“寶貝,你醒了。”
“爸爸,我想臭臭。”
趙時律一聽,連忙抱起兒子,衝進了衛生間。
韓數聽著父子倆人的對話從衛生間裡傳出來,爸爸的聲音清冽中透著溫柔,兒子童言童語,軟萌天真。
她笑了一下,眼睛慢慢彎起,盈滿柔情。
前世啊。
是該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