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隻是水杯舉到唇邊,萬萬想不到那水是冰的——阮卿的飲水機是製冷製熱雙功能的。她火力旺,夏天不喝冰水會死。

這一杯冰水灌下去,廿七真是舒服到胃裡了。咽喉、內臟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全被安撫了。

他捏著杯子,又看了一眼飲水機,明明那透明桶裡根本沒冰,出來的卻是冰水。這地方奇特的東西太多了,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但,這些超出了他認知的事物,似乎……都挺好的。

譬如疾馳如飛的車子、燦若白晝的明燈和這讓人五臟六腑都舒服死了的冰水。

連喝三杯之後,兩個人終於都落座。

阮卿的沙發沒有貴妃位,是個直板沙發。兩個人各坐一端,中間空一段,都微微扭轉身體,這樣可以麵對麵的說話。

阮卿把那堆衣服都懟在身後用後背頂住。

抬眼看廿七,廿七也正看她:“阮小姐,現在可以給在下一個解釋了嗎?”

“在下這個詞彆用了。”阮卿說,“其實在醫院門口已經跟你說了,這裡就是江城。”

當時廿七什麼都沒說,隻是屏住呼吸接受了她給他的信息。但現在,廿七說:“這不可能。”

他為了做那一單生意,在江城潛伏了一個多月。江城什麼樣子,他怎麼會不知道。絕不是剛才一路看到的樣子——高樓大廈擎天一樣,燈火通明如白晝。

“這裡真的是江城,我沒有騙你。從地理上來說,它真的是江城,可能也真的是你說的那個江城。空間上來說是沒有問題的。”阮卿說,“出問題的,可能是時間。”

廿七不能理解:“時間?”

“你是憑空出現的。”阮卿告訴他,“你說你是在江城的一個山上是吧?可當時我的車停在河邊,周圍彆說是山,連棵樹都沒有。當時,半空中突然有很刺眼的白光,就在我車的正上方,然後你就從白光裡掉出來了,直接砸到我車上,給我車頂都砸壞了。”

廿七屏住呼吸。

“我一看你……”阮卿吐出口氣,“你知道醫院裡為什麼大家總是笑你嗎?因為,你穿的衣服、梳的發髻,甚至你說話的遣詞用句……全都非常‘古代’。”

廿七知道自己的衣著跟阮卿他們不一樣。

其實夜行衣倒無所謂,隻要不蒙著臉,就是一身黑色短打。隻是,衣服的形製全然不同。他在醫院裡見到的人,的確沒有一個人穿交領右衽的衣服。

但,“古代”這個詞還是令他困惑。

他此時不再故作淡定,真實地表現出了自己的情緒,迷惑、不解。

阮卿說:“就我看到的情況,肯定是有什麼超自然的力量跟那兒起作用,把你送到這兒來了。你來自江城,這裡也是江城,既然空間沒有問題,所以那就應該是時間出問題了。

她給他打比方:“比如說,你從房頂往院子裡跳,院子裡有一個一歲的小孩,和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但是在你跳的過程中這個超自然的力量——咳,換個詞,就……天作異象,這樣好理解吧?”

“你從屋頂往院子裡跳的時候,忽然天作異象,作用在你身上。當你落地的時候,你發現你是跳到了院子裡沒錯。”阮卿說,“但是,你是跳到了三十年後的院子裡。那個一歲的小孩,現在是三十一歲的成年人,四十歲的中年人,現在已經是七十歲的老人。而你,你的時間不變,你隻不過是從屋頂跳下來了而已。”

她停下來,頓了頓,試探地問:“這麼解釋,能明白嗎?”

廿七盯了她片刻,開口:“天上一日,地上千年?”

他懂了,阮卿輕輕吐出一口氣:“對。”

廿七什麼都沒說,他站起來,走到了落地窗前,伸出手按住透明的大落地玻璃,凝望著窗外。

這裡到處都是這種大塊的平板透明的琉璃。

很晚了,那些高樓隻有稀稀落落地幾戶人家還亮著燈,大部分的窗戶是熄了燈的。但城市裡到處都是燈光,這種程度的光照以廿七的認知來說就是“亮如白晝”。

阮卿知道他需要時間來消化。她也不打擾他,就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給他時間。

許久,廿七轉過身來,問:“現在是多少年後?”

阮卿眨眨眼:“我不知道。”

“多少是個相對的詞,我得知道你是從什麼時代過來的呀。”她問他,“你那個時代,是什麼朝代?誰做皇帝?你得先告訴我我才能算出來咱們倆差了多少年。”

也是,是他犯傻了。廿七走回到沙發那裡,重新坐下,告訴阮卿:“我朝國號大穆,國姓為喬,今上的單名諱一個偉字,眼下的年號是明啟。”

因為皇帝諱“偉”,所以書裡諸如“偉丈夫”、“雄偉”之類的字眼都得避諱。所以但凡讀過書的人都是知道的。

廿七以為告訴了阮卿這樣清楚明白的信息,阮卿就可以告訴他今夕是何年了。

誰知道阮卿聽完,眨巴眨巴眼,傻傻地張開了嘴。最後憋出一句:“好家夥,還是平行時間線啊!”

“?”廿七,“……”

雖然聽不懂,但是感覺似乎更複雜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