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就算是江湖人也有生病傷殘時,他們戰時再如何凶殘,平日也輕易不會對醫者下手,甚至見醫者落難也要拔刀相助,救一個醫者就是給自己多留一條命,是人人皆知的道理。
隻是沒曾料想到今日會遇見蠻荒天這樣江湖成名又不要臉的角色,才差點大意失荊州。陶甜敬她身為醫者高潔,就主動護送一程,徐藥兒自是感激不儘。
她們互相交換了名字,去到江城,陶甜先去木匠那裡做了把輪椅給徐藥兒當代步工具,此時雖也有輪椅,但陶甜按照潛意識裡的款式做出了更好、更適合的成品,親手打磨,還特彆加上了女兒家喜愛的花樣。
一看輪椅,徐藥兒就知道這不是普通木匠師傅能做出的成品,她摸著扶手久久未出聲,最後輕輕說了聲麻煩。
陶甜搖了搖頭,徐藥兒是個相當聰明又自立的女子,雖然腿殘卻不願麻煩彆人,能做的從來不假手於人,她其實沒能幫到多少。
徐藥兒跟秀玉翁主那種被救就想以身相許的戀愛腦不同,她冷靜堅強,同時又愛憎分明,哪怕慕容楓對她有救命之恩,可他也同樣和擄走她的人成了生死之交,以徐藥兒的性格,她不可能喜歡仇人的兄弟。
不過想到徐藥兒那個當藥王穀穀主的二叔,一切就都有解釋了:她是被藥王穀穀主做主嫁給了慕容楓——與其說嫁,倒不如說是“送”。這樁嫁娶中,徐藥兒的想法並不重要,她存在的意義,就是作為一件沒有自己情感和思想的籌碼,被送給男主填充他的後宮。
徐藥兒在平民生活聚集的地方義診,不少路過的遊俠自願留下幫忙維持秩序,她醫者仁心,不僅免費看病,有時候甚至還要倒貼錢幫貧苦人家買藥。有人感謝就有人懷疑指點,為了安全起見,陶甜便暫緩毀刀計劃留下來,果然好幾次抓到起了不軌的心思的賊偷。
“她都免費替人看病了,肯定錢多的不得了,就分一點錢給我治治窮病,不也是治病嗎!那麼小氣做什麼?”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少,但說出這種話的人直接被陶甜剝了個半光,吊在客棧外頭以儆效尤。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動歪心腸。
對此,徐藥兒反而很淡然。“我很早便知道了,學醫能治得了人的病,卻治不了人病了的心。”又苦笑了聲,“我也算不得什麼藥仙,若真是仙,就不會連自己的雙腿也治不好了。”
陶甜抬手在她頭上揉了揉。“你殘的是腿,有的人殘的是心。你的心靈比誰都要健康美好。”
徐藥兒怔怔看著她,一眨眼忽然流下淚來:“我從未聽見有人對我說過這些,許多人雖然表麵誇我敬我,可我知道他們在背後說我是個殘廢,還說活不起就彆活,作甚還要拖著這麼一雙腿拖累我二叔。我從不與他們分辨,隻是想方設法證明自己並非無用,可心裡卻難受得緊。如今聽姐姐的話倒醒過來啦,我徐藥兒縱然腿殘,但心不殘,我活得堂堂正正,一生所行之事上對得起黎明百姓,下無愧於自己良心,又有什麼活不起的呢?!”
“你很好。”陶甜輕柔擦去她的眼淚,“其他人覺得你不好,你也治不好他們眼瞎,我知道你很好,可我更希望你能活得快活一點兒。”
徐藥兒紅著眼睛點點頭,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軟下聲音撒嬌一樣:“甜姐姐,我可以叫你甜甜嗎?”
名字而已,陶甜也無所謂,遂點頭笑道:“你隨意。”
得到肯定答複徐藥兒開心不已,難得拋卻老沉持重,大著膽子撲進陶甜懷裡,露出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少女特有的嬌俏活潑。儘管陶甜不太清楚她高興的點在哪裡,不過也願為了她的高興而高興。
義診幾日,徐藥兒醫術高超救治好不少人,藥王穀藥仙義診的名聲很快傳出,連城裡將軍府也上門來求醫。
“徐大夫,我家小姐近來總是食欲不振,不知是何緣故……”將軍府的管家詳細將病因說明。
原來將軍府小姐最近消瘦異常,每天都鬱鬱寡歡,眼見好好的人整個都快瘦成竹條了,找了多名大夫診斷卻始終沒能找出原因,所以才往府外尋醫。
陶甜在一旁旁聽,沒記錯的話,慕容楓的後宮裡確實有位將軍小姐,叫蘇佩佩,身份高貴,居慕容楓後宮之首。慕容楓本為江湖草莽之輩,之所以能娶到蘇佩佩是因為治好了她的重病——他當然沒有治病的本事,治好蘇佩佩的是徐藥兒。
可蘇佩佩的病嚴重,並不是一時半刻能養好的,然而慕容楓不願將徐藥兒單獨留在將軍府,為了能讓女兒名正言順得到長期救治,將軍乾脆把女兒嫁給他。因為姻親關係,慕容楓得到了將軍府的力量做後盾,從此在江湖上地位更是特殊,所向披靡。
“恐怕我需要上門親自查看一番才能確認貴府小姐所患何症。”徐藥兒看向陶甜,見她點了點頭後出言吩咐。管家忙應下,帶著徐藥兒和陶甜去往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