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穩扶好。”陶甜說。
她是想去田裡把之前落下的茶壺給帶回去,結果就剛好碰到耕牛發狂。路就這麼點寬,把陸小北放在哪裡都有被踩到的危險,也不能扔進田裡把人家的苗給壓壞,她就隻好把人一起帶上了牛背。騎牛沒有韁繩,全靠腳下著力,陶甜一邊穩定身體,一邊將牛安撫下來。
陸小北都要在牛背上被顛的暈牛了,渾身都緊繃著。
過了好一會兒,牛終於平靜了下來。四麵八方都傳來了鬆了口氣的聲音。徐青青整個人都已經嚇蒙了,嘴唇哆嗦著都說不出話來。
陶甜跳下了牛背,陸小北想跟著一起跳下去,雙腳卻發軟的不行——乍然受驚,又一下子卸掉了力,差點從牛背上摔下來,陶甜早有預料地抱住他,用手托了托,給他借力。
剛才在牛背上還好,現在這麼麵對麵被抱著,他幾乎嚴絲合縫地倒在了她身上,她個頭不高卻能牢牢的撐住他,發絲落在他脖頸上癢癢的。陸小北的腦袋被牛晃的一片糊塗,渾渾沌沌地想,她比剛才那頭牛厲害,牛讓他腿軟,她讓人心軟。
她的手現在正擱在了他的腰上。
陸小北下意識屏住呼吸。
“我站不起來。”陸小北眼巴巴地看著她,聲音小的隻有兩個人能聽見,“能不能再抱我會兒?”
陶甜抬頭,明明她比他矮上不少,可就是那麼一瞥,陸小北乖乖地鬆開手。
人們全都圍上來了,你一言我一語的問著剛才的險情,又擔心兩人是否受傷,好在陶甜救援及時,陸小北不過就是嚇了一跳而已,卻沒有其他大問題。
驚牛總有原因,陶甜細細地把牛觀察了個遍,很快就在牛腿上發現了蛇的牙口,好在不是毒蛇,是條菜花蛇,牛被咬了一口才發狂的,也沒有大礙,回去休息一下也就好了。
牛的事情陶甜簡單的和黃家人說了說,雖然她說的簡單,可是黃家人卻聽著一陣後怕,忙到祖宗牌位前去拜拜還願了。
晚上陶甜剛洗完澡在院子裡納涼,一邊翻看原主的教材書,現在的政治和作文的要求不像後世,不會幾句格言名人語錄那都拿不了高分。原主的夢想就是上一個好的學校,她願意拾起黃苗苗丟棄的夢想。
外邊有人敲門,她走去門口,打開一看就是陸小北。
他手裡拎著一大堆的東西,比上一次還要來的誇張許多,想看又不好意思盯著她看,陶甜剛洗完澡,發絲上還帶著一點兒濕漉漉的水氣,一點點皂角和薄荷的香氣在夏夜裡彌漫開來,比他曾經在免稅店裡聞到的香水還要好,明明味道輕而淡,卻像高純度的高粱酒,聞一下就讓人意識混亂。
“給你的。”他匆忙地留下一句話,放下東西就想落荒而逃。
陶甜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拿這麼多東西來做什麼?”
陸小北抬頭看星星看月亮,耳根子發紅:“謝謝你救了我一條命啊。”
“你不用給我這些。”
這一看根本就是把家底都掏出來了。
“為什麼啊?”陸小北態度堅決,“不要也行,不過有句話叫做,救命之恩,以身……”
陶甜靠在門邊看他,打斷他:“你知不知道我有未婚夫?”
陸小北定定的看著她,眼睛突然就紅了,他慢慢低下頭,小聲說了句:“我不知道。”
“真的?”
“我就是不知道。”
陶甜沒說話。
“對不起。”沉默了會兒,他開口了,聲音有點兒委屈,“可是他配不上你。”
陶甜本來有心想點出他的小心思批評批評,可現在又覺得好笑:“哦?他怎麼就配不上我了?”
“上次你們在辦公室打電話我都聽到了,我不是故意要聽的,可是,”他頓了頓,“我就是聽到了。”
“大學每個月都有補助,如果讀建築那補助就更多,他每個月起碼能留十塊錢出來,我要是他,我就把錢全都寄給你。不,我根本就不會心安理得地看著你為了我的夢想拋棄自己的夢想,喜歡一個人是主動為對方付出,而不是主動讓對方為自己付出,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就不會舍得讓你做那麼多的事情。而且他還在學校裡……”這話不確定,還是不說了。
陸小北看著她。
她的樣子,分明就是什麼都知道。
為什麼要這麼傻呢?為什麼要把喜歡放在一個根本就不值得的人身上呢?連他在想什麼,她也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吧,畢竟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可能不明白的。可她裝著不知道,到底是圖什麼呢。
——他根本就不愛你,你其實可以退婚的。
這話卡在嗓子眼兒,他看著她,忽然就說不下去了。
陸小北心裡堵上了一口氣,扭頭就走,走到後麵又特意放慢了點腳步,偷偷回頭,背後壓根兒沒人。
“這都什麼事啊……”他抱著頭蹲下去。
過幾天秧田的時候,陸小北發現田裡已經秧了大半。陶甜見他來也沒停下,陸小北哼了聲,跟著跳進田裡:“就不辛苦黃苗苗同誌幫忙了。”
他想展現自己根本一點都不在意的風姿,結果秧苗還沒插上幾排,腿上就忽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把腳從泥裡拔*出來一看,一隻又肥又大的螞蝗死死咬住了他,把他痛得一哆嗦就摔進了泥裡。
城裡的知青們哪裡又見過這個,尤其是女孩子們看著這肥肥厚厚的蟲子,首先就嚇的驚叫,男孩們想上手把蟲子直接拔下來,手剛接觸到那滑滑膩膩的身體就有些怯了。
“彆去扯它!”陶甜及時製止眾人的舉動,手上拍螞蝗頭部,拍了幾下把蟲子弄下來。陸小北白皙的腿上也還是留下了一個樣子可怖的血洞。
他立馬伸手就想把傷口捂住。“彆看了,怪嚇人的。”
陶甜無奈的說:“再嚇人的我都見過了。”她伸手把人扶到田邊上,“在這待著彆動。”
螞蝗咬人的事情每年都有,家家戶戶都備了那麼一點藥,塗上除了消消毒,更多的就是一個心理作用。
幾個男生在旁邊看著,忽然眼睛亮了起來,第一次見黃苗苗的時候還是又黑又胖,現在看上去人有一種英氣又颯爽的美感,就光是把頭發挽著都讓人移不開眼睛,沒想到原來是個潛力股。
現在怎麼看怎麼好看,之前他們怎麼就眼拙沒看出來呢?
“好了,你傷口沒什麼大事,這幾天稍微避開點水就行。”陶甜說。
陸小北紅得上臉,像個害羞的大姑娘似的把腳縮回去,特彆嚴肅:“你彆對我這麼好,你對我這麼好,容易讓我想入非非。我這人自控能力特彆不好,你給點兒陽光,我就能燦爛。”
陶甜失笑,少有的柔和了聲音:“你的東西不收又不答應,我也不能白要。”
與其把那些禮物推來推去惹麻煩,不如直接幫他把事情做了。
而且不管怎麼樣,怎麼說都得等到林佳文的事情過去後再說,林佳文再怎麼不做人,還是占了個未婚夫的名分的,這名分不僅限製他,同樣也限製黃苗苗。
不遠處的徐青青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咬牙切齒地轉過身回去。
過了雙搶,為慶祝,村裡就會特彆請來放電影的,到時候村裡的人都會及早出門,搬著板凳去曬穀場上占好位置。
李寡婦這個雙搶過得很不好,沒了黃家人的幫忙,她的田幾乎是到末了才插好,時辰不好估計收成也不會特彆好,她心裡最恨的首先是黃苗苗,然後是陸小北——不幫未來婆婆做事,反而去幫一個男知青,誰知道心裡懷了什麼齷齪心思。
要是被她抓到什麼痛腳,真得告這倆一個流氓罪!
李寡婦家裡沒人,到的最晚,隻能在角落樹蔭底下找位置看了,她人又矮,在樹底下根本就不顯影。
電影放的是紅色娘子軍,前邊放電影,右邊的樹後有人在說悄悄話。
是一個女生和陸小北的聲音。“陸小北,徐青青說有事兒想找你,讓你現在去一趟小樹林。”
李寡婦眼睛一亮。
作者有話要說: 放棄寫感情線了,我寫感情真的太差了嗚嗚,好特麼生硬啊。沉思片刻,我猜測這可能和我兩年見到的男性除了外賣小哥就是快遞員有關係,已經不知道普通的男人該是啥樣了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