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09】(2 / 2)

陶甜走在前麵,進了房間,客廳就像一個巨大的冰箱,把時間、生命……所有的東西都冰凍在了裡麵,剩下的就隻有冰冷,刺骨的冰冷穿過皮膚直達靈魂深處,房間是灰白的,沒有顏色,就像一幅巨大的立體遺照,把人框在裡頭。

和這種煞氣長期相處生病都算是小事情,要是哪天突然橫死也不會太奇怪。

她在桌上拿起了一個杯子,說來也怪,那空空的杯子裡。突然憑空生出液體,一點點逐漸增多。仔細看才能發現,那其實並非液體,而是濃稠的黑煞之氣,被壓縮在杯子中之後,還不安分的沸騰著、鼓噪著想要跑出來。

張慶澤盯著那個杯子,感覺空氣似乎都被清潔過,一下子都清新不少,不再像剛才那樣吸一口肺部都冰冷冰冷的。

陶甜的指尖之中流瀉出淡淡的“氣”,直接融入杯中,將杯中之煞吞噬殆儘,最後又依樣流回了她的身體裡。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一邊的一間房裡忽然傳來巨大的嘭嘭聲,似乎有人在裡麵瘋狂踹門。

這個聲音……張慶澤想起來了:“是小濤的媽媽!”

劉叔把家門關上:“不要管她,她出不來的。”

陶甜放下杯子,邪氣已經驅逐得差不多,就像是把冒煙霧的煙頭彩滅,其他煙霧被風吹吹就會散開,這棟大樓的問題中心解決掉之後,整個大樓就會慢慢恢複正常的運轉,以後就算還有小災小難,那也是在常理之中。

“說說看吧。”

劉叔苦笑:“你不是小張的侄女吧? ”

他的肩膀垮塌下來,精神勁兒都跟著塌陷了:“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接著,就開始敘說前因後果。

小濤的母親劉玉是他早年送給弟弟家當女兒的孩子,養母是個靈媒,能溝通陰陽,鄉下還有一個叫法,管這兒叫做走無常,劉玉從小就跟著養母,正的邪的都看過不少 ,因此也就耳濡目染學會了不少東西。

長大以後結了婚,有了家庭,又有了孩子,劉玉對孩子愛若生命,卻沒有想到兒子竟然因為溺水離開了自己,而丈夫也因為受不了中年喪子之痛,買醉消愁,又酒後駕駛出車禍,撞上卡車當場死亡。

她始終不能接受這種結局,就用了早年的一個已經失傳的邪方子,把兒子的魂魄強行從水庫那裡拘了回來。

隻要七七四十九天,等這一個半月過去了,小濤就能夠徹底的占據張念港這具身體,重回人世。

事情真相已經確鑿無疑了,張慶澤把臉埋進手裡,似乎很痛苦:“為什麼事情會是這個樣子呢?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懷疑到劉叔你頭上去的,你人明明那麼好,之前我半夜胃疼是你把我送進醫院裡的,我工作上遇到不順利,也是劉叔你安慰我說以後一定會好起來的,我一直把你當成親叔叔來看,念港平時見到你也會叫一聲爺爺……”

都知道一把鑰匙配一個鎖孔鑰匙,小濤回來了,那念港的魂兒不就得被擠沒了嗎?到時候就成孤魂野鬼了。

平時當成爺爺的人,為什麼就這麼心狠?

劉叔低下頭說:“怪我,我攔不住她!”

陶甜笑了一聲:“是真的攔不住呢?還是壓根就不想攔?還是為著心裡那點愧疚,覺得自己的外孫遲早要占據張念港的身體,所以才對張慶澤這麼好,來借此消除一下心裡的那點愧疚?”

“也是,做虧心事,晚上都是要做噩夢的。”

劉叔又抖了一下。

輕聲說:“我想過阻止的,可是我一看到她瘋瘋癲癲的樣子,隻有在提到兒子的時候好起來……我實在就忍不下心來啊……我這個當父親的從來沒為她做過什麼,到頭來還要 戳她的心口 。”說到最後已是淚流滿麵。

門內的女人瘋狂至極,在裡麵大吼大叫:“什麼爺爺,那就是個短命鬼,早就該死掉!”

張慶澤再也受不了她這樣詆毀自己的兒子,走到臥室門前,臥室門上挖了一個手指大的孔,他順著孔洞往裡麵看,孔洞那邊忽然冒出一隻通紅的眼睛,嚇得他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他隔著門質問:“小濤媽媽你心裡難過我知道,可是做人要憑良心!當初到底是誰堅持著要下水,我是不是提醒過小濤不要去深水區?可是孩子聽了嗎?!”

劉玉冷笑:“要怪就怪你自私。”

“我自私 ?”張慶澤不解地重複了一遍,“我怎麼自私?幾個孩子溺水,其他人都沒有下去,下水的就隻有我一個,我實在是不懂,我到底哪裡自私了?”最後哪怕他還有一點力氣豁出命也要下水,可問題就是他連動彈的力都沒了。

劉玉哭起來:“你為什麼第一個救的是自己的兒子?!你要是第一個去救小濤的話,他肯定能救回來的!你為什麼隻顧著你自己!不想想彆人?他是我的心頭肉啊,你這是在我心上活切了一塊肉去!”

說完後,她開始瘋狂的撞起門來,眼睛赤紅,根本就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咚的一聲巨響,門居然還真讓她給撞開了。

陶甜說:“你想上哪兒去? ”

劉玉瞪著陶甜:“我兒子呢,你把我兒子給弄到哪裡去了? ”

她心裡七上八下,生怕聽到不好的結果。

劉玉所用的道術其實也就是道門裡的禁術奪舍——“道家有借形法,凡修煉未成,氣血已衰,不能還丹者,則借一壯勝之軀,趁其睡,與之互易。”

可她知道的那些也不過就是道聽途說,零零碎碎並不齊全,所以還原出來也沒有那麼大的功效——隻能先把兒子招來附在自己身上,待在入夜之後去損毀張念港的陽氣,再慢慢上身。但就在剛才,數月的努力準備在一眨眼之間就毀於一旦,用來醞養亡魂的煞氣被衝散,兒子的魂魄也不見了。

陶甜說:“他本來就是已死之人,魂魄死後自然就會被勾去下地府轉世投胎,他是不慎被水溺死,本來下一世可以繼續做人。可是你卻不甘心,反而逆了天命,強行把他的魂魄勾回來 ,使他沾染上了怨氣 ,現在恐怕已經被拉進十八層地府裡下油鍋炸了,恐怕以後再難成人,就算投胎也是畜生道 。”

她伸出手指,在劉玉的額頭輕點了一下。

誰也不知道這一點到底讓劉玉看見了什麼,隻見她神情變得驚恐,死命地揪著頭發,拿頭撞著牆壁哭喊不絕:“小濤啊,媽媽不是想害你,媽媽沒想到會這樣……”

嘴裡東一句西一句,沒有邏輯,無頭無腦,一時大笑,一時大哭 ,越發的胡言亂語起來,似乎精神都受不了打擊,已經徹底地錯亂掉了。劉老頭看著女兒變成這樣子,一口氣提不上來,倒在沙發上,喘得像個破風箱,麵歪目斜,口水橫流,樣子竟是中風的前兆。

張慶澤已經不想再留在這裡,但還是打了個電話給110。

剛才的事令他心有餘悸——他本想複仇,可是現在卻改了主意:如果他的做法太狠,他做的孽,是不是也會報應在兒子身上?

說到底張念港沒出事,他把這家人送進醫院,不是為了和他們的情分,而是可憐小濤那孩子。

但是讓他去管也做不到,後來的事情,還是交給警察去吧。

樓房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這邊大吵大鬨早就引起了好幾家人不滿,紛紛守在門外等人出來,見了裡麵的場景後又嚇得連連後退,議論紛紛,轉移了注意力 。

隻是這麼多人裡頭,李家的門還是緊閉著的。

突然,陶甜發現那門打開了一條小縫,有一個小腦袋從裡麵冒出來。

是一個小孩子,個子很矮,臉在帽簷下看不清楚。

和李家對戶的人家也出來看熱鬨,門大開著,妻子留在家裡搞衛生,正要擦窗戶,於是猛地拉開窗簾,陽光瞬間照在了小孩的臉上。

照亮他五官扭曲如鬼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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