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姐妹二人自幼便不算多親厚, 但好歹也是手足啊。難道在她心中,她還不如一個外姓的崔氏嗎?
她這般處心積慮的提防自己,到底是為何?
姚品妍從前一直都覺得自己這個二妹妹端莊守禮, 溫厚賢良。但如今看來, 她是再有心機不過的了。
而從前她所謂的那些善良敦厚,也未必都是真。她是活過一世的人, 她再不是從前那個單純的小女子了。連當初對她那麼好的齊修言都能變心,還有什麼事是不能發生的呢?
人心難測。
即便是親姐妹間,也不過如此。
既老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她必不能再活得如前世那般窮困潦倒。很多時候, 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
“祖母,父親。”姚品妍執帕子擦拭乾淨了臉上淚珠後,撩簾而出。
這會兒,她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雖眼眶還紅紅的, 但她臉上卻是堆了笑意。
“若為了這點事而傷了自己身子,實在不值得。凡事都是可以坐下來慢慢想辦法的, 急也無用。若急壞了自己, 豈不是叫親者痛, 仇者快了?”她語調輕軟動聽, 語氣輕快明亮, 叫人聽之心生愉悅。
很快的,姚盛舉和姚老太太母子二人皆消了心中火氣。
“妍兒說的對, 方才的確是我急了些。”被安撫後的姚老太太, 倒還笑出了兩聲, “都是叫那個丫頭給氣的,氣得我們都自亂了陣腳。這會兒靜下心來仔細想想,也覺得氣成那樣實在沒必要。”
“那丫頭如今是鐵了心要算計我們, 要和我們姚家對著來了。既如此,你們也大可不必再念什麼父女之情、姐妹之情。她先不仁的,就彆怪我們不義。”老太太語氣果決。
姚品妍扶著老太太去上位坐下後,轉身望向自己父親道:“父親也請坐。”
老太太是止住了自己的脾氣,但這會兒姚盛舉卻心煩意亂。
朝中之事就夠他心煩的了,如今回來,還得操心這些事。而品嫻那丫頭,也不知怎麼變成了如今這樣。偏他是父親,不能如她母親那樣,單獨和她說幾句。
如今她病重,他去見她,中間還得擋著道屏風。而她身邊,更是有三五個婢子進進出出的伺候。
有心想說幾句重要的話,也實在不好開口。
而要她母親去說,這會兒才想起來,這些年他們夫婦二人感情並不深厚。彆說是說那些掏心窩子的體己話,就是夫婦二人坐下來好好說些家常話,也是從前從沒有過的。
更何況,妍兒還不是她親生的。若這個時候去她跟前暗示要她去勸品嫻,若她真去了,要她籌謀著讓她姐姐填房去魏王府做繼妃,她想必不能答應。
說不準,二人還能吵一場。
姚盛舉忽然覺得有些悲哀,夫妻不睦,子女不親……這些年,他又得到了些什麼?
姚盛舉正想著往事走神,卻聽那邊老太太又道:“哼,外頭認的異姓姐妹都能搬到魏王府去小住,我們這家裡嫡親的姐妹又有何不可?妍兒,你一會兒回去便收拾收拾,明兒隨祖母去魏王府後,就暫且在那兒住下了。”
從前姚品妍心中多少還會有些猶豫,覺得那樣做不太好。可如今,她像是在心中堅定了什麼一樣,不會再有半分遲疑和猶豫。
“是,妍兒聽祖母安排。”姚品妍起身應下。
而對此,姚盛舉也沒有意見。
姚盛舉離開後,屋中隻有祖孫二人時,老人家怕這個孫女會因太過善良而不願去爭什麼,便又勸誡她道:“妍兒,你要記住。當年這門親事就是你的,不過是陰差陽錯,叫那個丫頭討了便宜。如今是老天有眼,憐惜你和魏王的緣分,這才讓那丫頭病這一場。”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自始至終,這門親事都是屬於你的。”
“你也不必覺得愧疚,如今她都能做出這樣的事來,都能為了阻止你當魏王繼妃,去認一個毫不相乾的人當妹妹,你還有什麼姐妹之情可顧念的?你心地善良,這是你的可貴之處,但若一味的善良而不懂用心機和手腕去護住原就該是自己的東西,這就是愚蠢了。”
姚品妍此時此刻心中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她認真承諾道:“祖母放心,妍兒不會的。”
見寶貝孫女這會兒態度堅定,不再是之前那般猶猶豫豫的遲疑不決,老太太算是徹底放下了心來。
“他們雖說是成親五年,但相處的時日卻少之又少,他們之間並沒有多少感情。魏王如今之所以瞧著對她甚好,一來是魏王念著你祖父當年對他的恩情,他這是顧念咱們姚家。二來,魏王是個重情義有責任心的男人,不管怎麼說,如今好歹她名義上是他妻子。”
“今日換成任何一個人做魏王妃,魏王都會這樣敬重。魏王愛重的,是這個身份,而不是她。”
“但是妍兒你卻不一樣,當年你祖父救他回府,你可算是和他一起朝夕相處了幾個月。少時的情誼,最是珍貴,想來他會一輩子都記在心中。如若不然,那丫頭會如此著急嗎?她是魏王的枕邊人,定是窺視到了魏王的內心,這才如此針對於你。便是要死了,也不肯讓你和魏王再續舊緣。”
老太太說的句句在理,姚品妍心中多少也是信了的。
次日姚品妍直接帶著包袱去了魏王府,祖孫二人一去姚品嫻內寢後,老太太直接就開門見山說:“你自己有親姐姐,如今病了,哪裡有討要人家姑娘到府上來照顧你的道理。若傳了出去,叫外人知道,外人定道你姐妹二人不睦,沒由得叫外人瞧了笑話。”
“所以,昨兒回去後,我便叫你姐姐收拾了包袱,今兒開始,就由你姐姐親自照顧你吧。”
這會兒崔雨瑤正侍奉在姚品嫻床前,老太太自顧自說完後,又看向一旁崔雨瑤道:“崔姑娘,怕是要勞煩你再收拾收拾,回崔家去了。這兩日,倒是勞累你了。”
崔雨瑤沒說話,隻是朝躺在床上的姚品嫻望去。
老太太的話她不聽的,她隻聽魏王妃娘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