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坤寧宮偏殿, 一眾該到的人都到齊了。甚至連貴妃都聞聲趕了過來,這會兒陪在姚品嫻身邊,一臉關切的問她怎麼樣。
姚品嫻這會兒坐在圈椅上, 她肚子上蓋了條毯子, 這會兒她擁著毯子抱著肚子。
臉上痛苦難受的表情沒有減去半分,但麵對貴妃的關心時,她卻勉強的艱難擠出笑來。
她搖搖頭,聲音低啞, 似是費了好大勁兒才從喉嚨中擠出來的話一樣。
“娘娘請放心, 兒媳沒事, 就是有些給嚇著了而已。”她垂頭,目光定定落在自己腹部, 醞釀了好一會兒哭意,總算是把眼圈弄得泛紅了。
但她卻什麼話也沒說, 隻是突然的, 開始低低啜泣抹起眼淚來。
方才章太醫已經號過脈, 說是光看脈象的話, 倒還好。不過, 若是娘娘是給傷著了腹部的話, 那得專門尋了婦科聖手周禦醫來瞧。
所以,這會兒太後命人又去傳周大夫了。
淑妃主仆倒是自覺,一進偏殿後, 二人就主動跪下了。
這會兒淑妃見魏王妃哭,她也跟著低低啜泣起來。她憋眼淚的功力比姚品嫻強, 姚品嫻憋了許久才隻能憋紅眼眶,勉強讓自己眼裡有些淚意。
但淑妃的眼淚卻是說來就來的。
她哭聲一點點變大,哭得忍不住時, 就拿帕子緊緊捂住自己嘴巴。原是垂著腦袋的,這會兒似是有話要說一樣,搖搖曳曳的,如風中一朵白芙蓉般,就漸漸抬起了頭,然後用她那雙盛滿了淚水的雙眼無辜的望著上位的聖上。
“聖上,臣妾是無辜的。”她倒惡人先告起狀來,“臣妾知道聖上和皇後娘娘在因臣妾而置氣,所以臣妾便想著過來給皇後請罪,想娘娘和聖上能消消氣,和好如初。可誰知,到了坤寧宮,坤寧宮的婢子攔著不讓臣妾進。”
“你個賤人,你給哀家閉嘴!”太後突然發了火,直接抓起一旁案上的個不知什麼東西,直接朝跪在地上的淑妃砸去,“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敢反咬皇後一口?”
又哼道:“你的這點招數,騙騙男人還行,你還想瞞過哀家的眼?哀家告訴你,魏王妃是叫你長春宮的婢子給打了的,一會兒周大夫過來,她人沒事還好,她若要有事,哀家告訴你,哀家要你們主仆一同陪葬!”
長春宮那婢子明顯慌了,一個勁跪在地上給太後磕頭,但她卻不承認是自己傷的魏王妃,還一個勁辯解說是魏王妃自己抓著她的手的,她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魏王妃就倒下去了。
姚品嫻這會兒情緒醞釀到了最好,她眼淚也開始滾滾往下流。
聽了長春宮婢子這一番話後,她哭著指著她,但還儘量維係住了一個親王妃該有的身份和體麵,沒哭得似淑妃那樣狼狽不堪。
姚品嫻道:“原我一個親王正妃,是不該與你一個婢子對質的。可我被你傷到,是眾人有眼所見之事,你如今怎可如此卑鄙的全賴掉?甚至還反咬我,誣賴是我害的你。我和你有何冤何仇?我為何要做這樣損人也不利己的事?難道,就是為了針對你這樣一個我之前連見都沒見過一麵的婢子嗎?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又說:“淑妃娘娘都還沒說我哪裡不好呢,你一個婢子,倒是也敢誣賴我、指責我了。想來,你是全然不把皇家人放在眼裡的。是誰給你撐的腰?縱得你這樣目中無人!”
越說倒越有些激憤,最後聲音也大了些。她突然哭著靠去了貴妃懷中,嗚嗚咽咽起來。
“貴妃娘娘,兒媳怕。”
貴妃摟著人哄:“彆怕,一會兒周太醫就來了,叫他給你好好瞧瞧。”又說,“太後跟聖人都在這兒呢,他們必然會為你做主的。本宮也差人出宮去了,候在了魏王府門前,等平兒回府後得知了情況,他會進宮來看你的。”
“嗚嗚嗚……”姚品嫻還是哭,倒像個孩子一樣,“兒媳就是怕,怕傷著了要害,日後再不能生養。”
太後也跟著傷心起來,開始抹眼淚。
太後點了坤寧宮大宮女翡翠,讓她把實情都給一五一十說了。
翡翠跪下來說:“午後不久淑妃娘娘就過來了,可當時皇後娘娘剛剛睡著。皇後娘娘能睡會兒不容易,奴婢不想吵醒皇後娘娘,便請淑妃娘娘先回去。可淑妃娘娘身邊的婢女厲害得很,直言奴婢是大膽,竟敢阻攔淑妃娘娘大駕。”
“奴婢是坤寧宮的人,自然是要侍奉好皇後娘娘的,所以,便和淑妃娘娘身邊的婢女吵了起來。”
“許是魏王妃娘娘於內殿聽到了動靜,便也出來了。魏王妃也是關心皇後娘娘,就好言好語請淑妃先回去,說是等晚些時候再來不遲。可淑妃娘娘堅持不肯,不但不走,還直接在大太陽底下跪了下來。”
“魏王妃娘娘怕淑妃娘娘會熱著累著,就命奴婢去搬椅子拿傘出來。淑妃娘娘在大太陽底下不走,魏王妃娘娘也不敢走,生怕淑妃娘娘會倒下去,故而一直陪著。起初倒好好的,可不知怎的,淑妃娘娘身邊的這個婢子就跟發瘋了一樣,開始推搡起奴婢們來。”
“再之後,就是魏王妃娘娘被推倒在地的場景。奴婢反應過來後,嚇得驚叫,然後就是向聖上請旨去請太醫。”
說完後她匍匐在地,磕頭:“事情就是這樣的,奴婢若敢有半字不實之言,定然天打五雷轟,日後不得好死!”
“好!哀家知道了,你且起來,先退一邊去吧。”太後發話。
而後,太後朝一旁聖上看去,問他:“聽說魏王妃倒下去時,聖上正好過來,想來是親眼瞧見的怎麼回事吧?聖上不如說說,是魏王妃故意在誣賴一個和她素不相識的婢子,還是這個婢子狗仗人勢,生了歹心呢?”
當時那一幕,聖上的確是親眼瞧見了。所以,也不必太後多言,他直接說:“來人,把這個婢子拉下去,仗打一百。”
“等等!”太後卻製止了,繼續問聖上,“聖上覺得,事情僅這麼簡單而已?”
淑妃心中明白,太後怕是想借機一並除掉她。於是,淑妃趕忙匍匐著爬去太後和聖上腳下,她方才被太後扔下的東西砸到了頭,這會兒頭上鼓起一個大包來。
她皮膚白細,越發顯得紅腫的大包觸目驚心。
但她全然不顧,依舊扯著聖上袍角哭求說:“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若不是臣妾自作主張過來請安,也不會有這樣的事兒。臣妾知道錯了,臣妾下次再也不敢了。聖上,紅菱她不是有心推的魏王妃娘娘,她是無心的。當時場麵混亂,她無心的失手,也是為了臣妾。聖上,紅菱她一介女流之輩,若真仗打她一百,她不死也得殘廢了啊聖上。”
聖上垂頭望著哭跪在跟前的人,一時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