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潮想,隻要有聖上之前的那個承諾,那麼,隻要等到時機成熟,他就可以利用那個承諾了。
如今能擋得住家裡的,也就隻有聖上的賜婚了。
裴潮沒再多言,聖上也沒多問。
冬日天黑得早,匆匆而來,待到日頭偏西時,又匆匆而歸。
雖說不是什麼正式的射獵場合,但既然出來了,聖上自然還是要檢查一番成果。
朱寅是卯足了勁兒捕的獵,險險拔了頭籌。他獵到了一隻白狐,還有一隻五彩錦雞,極為稀罕。
聖上看了他一眼,多少也會誇幾句,說他年輕有為,日後定成大器。同時,還把自己的一把弓賞賜給了他。
而朱寅得了賞賜,十分高興。
回到家後,也是第一時間跑去了自己母親徐大娘子那裡。告訴母親,不久的將來,他就能為母親在這京中爭得一席之地了。
不久之後,徐家也會中興起來,再不受人輕賤。
徐大娘子已經很久沒見兒子這麼高興過了,她記得,自從她跟他父親和離後,他臉上就再沒了笑容。後來,景王府落敗,他住到徐府來,也是每日鬱鬱寡歡。
總是把自己繃得很緊,從未像今日這樣開心過。
思及此,徐大娘子因為心疼兒子,不免眼眶酸澀起來。
朱寅已經很久都沒這麼活潑過了,他跟自己母親炫耀過後,又對薛一一說:“一一,你可真是福星啊。要不是今日你非拉著我出門跑馬打獵,我又怎麼會遇到聖上?若不是遇到聖上,我又怎麼能得到這個在聖上麵前大顯身手的好機會呢?”
“一一你放心,以後你有什麼吩咐儘管差使我,我定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他說的有些誇張。
薛一一都不好意思了。
她抬手撓了撓頭道:“這和我有關係嗎?機會可是你自己爭取來的。阿寅,你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我都不習慣了。”
朱寅不管,反正就是高興。
這會兒滿身的精力無處釋放,他屋子裡呆不住,索性又跑去外麵院子裡打了套拳。
雖然朱寅變化有些大,但見他是真的很開心的樣子,薛一一也很高興。
“真的……從沒見阿寅這樣過。”
徐大娘子不想提從前那些不開心的事,隻岔開了話,問薛一一:“今日在郊外,碰到那裴家的將軍裴潮了?”
“嗯。”薛一一不瞞著義母,她點頭說,“阿娘,他對我很好。”
徐大娘子輕歎一聲:“一一,不是阿娘非要棒打鴛鴦,不準你們在一起。阿娘當然信得過那裴將軍的品性,知道他若能娶你為妻,必然會待你好。但你要知道,兩家結親,並不隻是男歡女愛這麼簡單。聯姻要聯兩姓之好,要歡歡喜喜。這裴娘家的娘看不上我們家,也不喜歡你,就算裴將軍抵抗家裡贏了,日後他是男人,他在外頭闖蕩,這內宅裡不還是你們女人打交道的多?彆的不說,隻一個立規矩,就夠你苦頭吃的了。”
“我們不肖想那麼多,阿娘給你選一個簡單的人家,我們到時候就好好過普通人的日子。”
薛一一有些難過。
“可我就想和他在一起。”她委屈極了,都快要哭出來一樣,“阿娘,不是一一不聽您的話,是一一實在做不到。這些日子來,隻要一想到日後不能和他做夫妻,不能再見到他,一一心裡就很難過。”
“我知道阿娘是為了我好,可我想著……總要爭取一下。我不怕丟人,我也不怕輸,我更不怕吃苦。若我儘力爭取了,最終還是一場空的話,那我就認命了。到時候我也不嫁旁人,我這輩子就一直陪在阿娘身邊,孝敬您。”
看著眼前少女這般,徐大娘子有那麼一瞬的恍惚。
她突然想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家裡並不同意她嫁去皇室,嫁給宗親,家裡隻想給她挑選一門簡單的姻親。她當時也是如一一一樣,一心隻奔赴愛情。
甚至連對家中長輩說的話,都和剛剛一一說的這些差不多。
不管那個人當初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思,也不管他後來做了什麼……最開始時,她愛他的那份心,是純粹又真摯的。
這種非君不嫁的感情,她懂。
隻是,她最終還是錯付了人,錯付了終身。
她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去勸一一,但她知道,一頭陷入感情中的女子,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隻有她自己真正吃了苦,受了累,才能看清某些人事。
而外人勸,是勸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