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嫉妒(2 / 2)

慕明棠端詳了好一會,又去看謝玄辰傷痕累累的手。這麼沉的烙鏈,難怪他傷的這麼重了。

她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又酸又澀的感覺,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如今,竟然被人這樣對待。

慕明棠換了好幾盆水,甚至還出去讓侍衛另外燒了一桶熱水,好容易將謝玄辰手腕、腳腕上的血跡清洗乾淨。好在謝玄辰昏迷不醒,殿裡各種藥物都是齊全的。慕明棠從箱子裡翻出金瘡藥,小心翼翼地灑在他的手腕上:“傷口這麼深,當初得多疼啊。他們也真是,你手上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沒人給你包紮。你是舞刀弄槍、征戰天下的人,你的手金貴,可萬萬不能受傷。”

八月的天氣,慕明棠不敢給他纏紗布,怕不透氣,捂得化了膿就更麻煩了。幸好謝玄辰不會動,她勤快些擦洗換藥,倒也不影響。

等把手上、腳上所有傷口都灑了藥,慕明棠已經累得要虛脫了。她擦了下額頭的汗,自嘲地笑了笑:“當了幾天千金小姐,連身體都變嬌貴了。這才多大點事,我竟然累得出汗了。”

今日是她的大婚,她昨夜沒睡好,今天早早就被吵起來,被各種大婚儀式折騰了一天。到了晚上,她還一個人忙裡忙外,乾了這麼多的體力活,慕明棠實在撐不下去了。她此刻特彆想一埋頭就睡,然而她看看地上狼藉的水漬,亂七八糟的臟布,到底還是爬起來,將臟了的布全部扔出去,又找來乾布,把地麵擦乾。

幸好外麵有的是苦力,她隻需要將水和垃圾提到門口就行了,如果全部由慕明棠一個人做,那今夜她是彆想睡了。

一切收拾好後,慕明棠抱來一床全新的大紅錦被,輕手輕腳蓋到謝玄辰身上。她一邊給謝玄辰掖被角,一邊感歎:“幸好我以後買不起這麼大的房子,要不然一個人收拾,也太累了。”

她將被子蓋好,輕輕從床腳爬下來。她拿起放在一邊的燈架,回頭笑著對謝玄辰說:“今日新婚,雖然你不知道,估計也不太同意。但畢竟是個好日子,新婚夫妻要蓋紅色的被子,以後才能紅紅火火,健健康康。”

慕明棠說完之後,意料之中無人應答。她也不在乎,一一吹熄寢殿裡的燈火,自己執著一盞小燈,摸索到外麵去了。

她給自己圈好了地盤,並不打算和謝玄辰同睡一張床。她畢竟是個年輕姑娘,原來不知道謝玄辰身份都不好意思,現在得知這就是當年救了她的人,就越發不好意思了。

慕明棠走後,室內重歸寂靜。因為光明驟滅,慕明棠眼睛沒適應黑暗,暈了好一會。自然也就沒有看到,謝玄辰的手指輕微地彈動了一下。

謝玄濟鐵青著臉放了手,慕明棠見了又解氣又痛快。小人物不懂得什麼叫風骨禮儀,不卑不亢,她隻知道得勢就要乘勝追擊,落水狗掉進水裡就要趕緊打。

慕明棠伸手抻了抻袖子,一手抿過耳邊的頭發,陰陽怪氣說道:“晉王殿下賢名在外,溫潤如玉,平時行為舉止可要注意些。畢竟我是你未過門的嫂子,你哥的狀況你也知道,要是我有什麼三長兩短,什麼地方磕了碰了,外人光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慕明棠說完,斜著眼睛乜了謝玄濟一眼,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了。出門時遇到守在外麵的丫鬟,丫鬟似乎阻攔了她一下,她冷笑了一聲,有恃無恐地說:“還不快讓開?我是聖上親自點頭的岐陽王妃,你們惹得起嗎?”

小人得誌,得意忘形!謝玄濟素來溫雅有禮,人人見了他都恭敬地叫一聲“晉王爺”,所接觸到的女子也全是蔣明薇那樣腹有詩書、高貴優雅的名門之女,什麼時候遇到過慕明棠這種潑皮?

謝玄濟氣得臉色黑如鍋底,蔣鴻浩的表情也難看極了。蔣鴻浩著實沒料到慕明棠竟然是這麼一個孽障,早知如此,他必不會將慕明棠叫到晉王麵前。現在慕明棠當著晉王的麵奚落了蔣家一頓,蔣鴻浩丟臉不說,還害晉王也被碰瓷。

蔣鴻浩尷尬又惶恐,等慕明棠的動靜遠去後,他連忙上前,拱手給謝玄濟長長作揖:“晉王恕罪,養女無狀,衝撞了殿下。她本來就是商戶女,出身不高,見識也不多,腦子中空空如也。晉王大人有大量,切莫和她一個草包計較。”

謝玄濟點點頭,好容易忍了。事實上他不忍也沒辦法,正如慕明棠所說,皇帝今日剛剛在早朝上稱讚了蔣家深明大義,為君分憂,主動將二小姐配給岐陽王,這次皇帝可親口點出了是蔣家二小姐,如今就是蔣家突然被隕石砸了,他們也不能讓慕明棠有絲毫差錯。

蔣鴻浩好說歹說,說了一籮筐好話,才又將謝玄濟請回到座位上。丫鬟重新上了茶,翁婿兩人相互謙讓,次第入座。

蔣鴻浩撫須,說:“今日之事,多虧晉王替蔣家在聖上麵前牽線。若不是有晉王,養女和岐陽王一事,也不會這麼快定下來。晉王儘管放心,慕明棠她承了蔣家的恩,蔣家對她恩重如山,她回報蔣家乃是天經地義。如今她識趣最好,若是膽敢反抗,便是死也要死在岐陽王府。”

蔣鴻浩在拐彎抹角安謝玄濟的心,畢竟有蔣明薇的先例在前,若是慕明棠再鬨一次逃婚,那蔣家就沒臉見人了。

謝玄濟點頭,道:“嶽父言重,明薇是我的未婚妻,蔣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蔣鴻浩聽到這種話大感安心,作為一個父親,看到尚未完婚的女婿對女兒情深義重,癡心不改,還為嶽家前後奔走,無怨無悔,恐怕天底下沒有一個嶽父會不樂意。蔣鴻浩也頗為自得,看在晉王的麵子上,蔣明薇膽大逃婚,置家族於不利之地的事,也大可以翻篇了。

蔣鴻浩想到這裡心裡有點糾結。他是父親,對於已經及笄的女兒不好問太細,可是女兒在外一年,期間毫無音訊,失蹤那天聽說還是和一個北戎男人一起走了……蔣鴻浩實在沒有辦法不多想。蔣太太自然滿口說女兒是清白的,蔣明薇畢竟是他親手養大的女兒,蔣鴻浩倒不至於懷疑女兒不知廉恥,可是長舌婦話家長裡短的時候,可不管你品性如何。

蔣明薇一年下落不明,確實是個硬傷。

何況蔣鴻浩作為父親不介意女兒年少無知做錯事,那謝玄濟呢?哪個男人能不在乎未婚妻和一個外族男人私奔,還在外麵同居了一年這種事?

蔣鴻浩不敢提,但謝玄濟畢竟是皇族人,若是不讓謝玄濟打消芥蒂,日後恐怕遲早要生出禍患。蔣鴻浩頓了一會,狀若隨意地說:“晉王,你和明薇從小就投緣,我們建安巷一整條巷子的孩子,數你們二人玩得最好。後來遷入京城,當年的鄰居不再住在一塊,走動日漸生疏,唯獨你們二人,始終不曾生分。為父看到你們兩人有今日,實在是感慨至極。隻不過明薇這個孩子從小倔強,她十四五那會兒,正是少年人心性敏感的時候,而我剛剛遷入京城,忙著處理朝廷裡的事,她母親也騰不開身,疏忽了她的心態變化。她不知道怎麼彆住勁,竟然離開家到外麵尋自由去了。這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管教不力,晉王……”

“嶽父。”謝玄濟伸手止住蔣鴻浩未完的話,說道,“我們兩家自小比鄰而居,我有記憶起,許多時候都在蔣家吃飯,蔣太太也照顧我許多。我對蔣家是真心親近,和明薇更是青梅竹馬,心心相印,我豈會懷疑明薇的為人?這樣的話嶽父日後不要再說了,這既是折辱了明薇,也是折辱了我對明薇的感情。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明薇隻是一時想岔,隻要現在她人回來了就夠了。”

蔣鴻浩聽到這番話頓時放心,他對謝玄濟拱了拱手,端起杯子,說:“晉王品行高潔,光明磊落,下官十分佩服!下官以茶代酒,敬晉王這一杯。”

“這怎麼當得?”謝玄濟微微避開,端起杯子道,“合該是我敬嶽父才對。”

書房裡蔣鴻浩和謝玄濟你謙我讓,其樂融融,而蔣府正房裡麵的氣氛卻截然相反。

“憑什麼!”蔣明薇砰地一聲將珠花扔到地上,背過身道,“她不過一個卑賤的流民,憑什麼讓她嫁給謝玄辰,讓她做岐陽王妃?”

“哎,你這孩子!”蔣太太嗔怪地看了蔣明薇一眼,俯身撿起精美的珠花,重新放到矮幾上,“這可是琳琅閣最新的款式,外麵多少人排隊都買不到呢。僅是這一隻珠花的價,就趕得上城裡平民全家一年的嚼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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