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好餓……我要死了嗎……’
稚嫩的聲音在黑暗中像風一般飄蕩。
特雷爾知道自己在做夢,雖然他從夢神那截留的夢境之力早用光了，但接受傑森的靈魂契約，隨身攜帶傑森的一片靈魂,會引起許多連鎖反應。
還有傑森身上的祝福——願他在我不能靠近的噩夢裡沒有傷痛，在他危險之時替他呼喚我。
後者生效了,夢境不隻是特雷爾夢境，也是傑森的過去。
總之,現在特雷爾穿越時光降臨在幼年傑森的身體裡——字麵意義上的精神或者意識什麼的依附在傑森身體中。
特雷爾感到遭受拳腳攻擊之後的鈍痛，以及長期饑餓造成的胃疼……
這個身體相當虛弱。
特雷爾接管了身體的掌控權,堅韌的意誌和耐力讓他可以扛著快歸零的體力正常活動，他爬起來打量環境。簡陋的房間收拾得乾淨又淩亂，陽台用舊輪胎當花盆養了幾盆草。特雷爾沒看到枯萎的花枝，確實是兩盆叫薄荷的草。
草葉聞著清香味道卻難以下咽，好在沒毒。
特雷爾嚼著草葉從窗外昏暗潮濕的巷子認出來這就是傑森未來的犯罪巷安全屋，但他找不到一絲未來的痕跡。特雷爾清醒了一些,到浴室擰開水龍頭想漱漱口,卻發現沒有水流出來。
欠費停水，或者哪裡的水管壞了，什麼理由都有可能,讓人毫不意外。
特雷爾歎了口氣，撩開額頭過長的頭發，看著碎裂鏡子裡還不能稱之為少年的孩童——這張營養不良的臉還沒有特雷爾以前的巴掌大，像顆豆芽菜。
‘你多大了？’特雷爾問意識海深處探頭探腦的幼年傑森。
急得像小貓追尾巴一樣快速轉圈的小不點停下活動,握緊拳頭想虛張聲勢,響起來的聲音卻忐忑不安帶著顫抖：‘九歲。你是我精神分裂出來的嗎？我會不會被蝙蝠俠送進阿卡姆醫院？’
九歲，就快被蝙蝠俠撿到了。
特雷爾從破鏡子上掰下一塊大小合適的玻璃，慢悠悠繼續問：‘你乾了什麼要被送進阿卡姆？’
‘我把隔壁的毒蟲推下了樓。利亞阿姨被他打死了,他搶走我藏的錢還想搶我的房子，因為威利斯死了，在監獄裡，凱瑟琳也不在了……’小家夥像知更鳥一樣嘰嘰喳喳，‘你要出門嗎？我們床底下那本書裡還夾著兩美元。’
特雷爾找了件夏天的破t恤包起一塊玻璃碎片做了個簡易小刀，將夾在書裡的零錢找出來揣進兜裡。破書是一本《小王子》，沒有封皮還缺張少頁，但剩下的部分保管得很好，還用舊報紙包起來。
‘你以後會有很多書。’特雷爾說。
‘誰知道我們能不能活到以後。’小家夥不相信。
特雷爾將書放回原處，揣著玻璃刀出門，下樓時看到樓梯下躺著個乾瘦的大胡子，彎腰檢查了下。
‘他沒死，隻是暈過去，然後腿斷了。’
傑森重重
地鬆了口氣，語氣都輕快了許多。
‘嗨，你有名字嗎？要我給你取嗎？書上說分裂的人格一般不能互相交談，我們是非典型案例嗎？你的身份是什麼？哥哥還是爸爸？走路彆走中間，靠牆走，前麵那個黃毛加入了幫丨派，他有槍。’
‘特雷爾，我的名字，你未來的男朋友。’
嘰嘰喳喳的小鳥瞬間安靜了。
特雷爾買了兩個不加熱狗的麵包，蹭了三杯免費的涼水，填飽肚子。
‘特雷爾，買法棍更劃算，’傑森像毛茸茸的小野貓，亮爪子想撓人又怕傷到人，換成用軟乎乎的肉墊拍。‘聽著，特雷爾，我沒想過找男朋友，我是說，你可能弄錯了自己的定位。’
‘你可以現在開始想。’特雷爾霸道地說。
小傑森發出委屈的嗚咽。
這個夢挺長，特雷爾把身體還給傑森，遇到危險才主動替換。
樓梯下的大胡子毒蟲不見了，來看房子的變成幫派成員。傑森默默地帶著被子和那本破《小王子》搬到樓梯下，對方看他自覺，丟給他一張大鈔，傑森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鈔票換成帳篷，還是二手帳篷。
這是犯罪巷的生存智慧。
特雷爾也有天域的生存智慧。
被搶走的房子開始鬨鬼，大白天就能看到幽靈，水龍頭裡流出血水，浴缸中冒出頭發，沒電的燈泡閃爍不定……搬進來沒三天的惡棍跑掉了，隻可惜對方驚恐之中把房間砸成了廢墟，但也正因為變成廢墟，再沒有人來搶這兩間屋子。
‘特雷爾，你會詛咒魔法嗎？’傑森期待地問。
‘隻是一點致幻的藥，原材料是蘑菇，’特雷爾指了指牆角，“還有帶毒的苔蘚。”
傑森很失望，他覺得魔法更酷。
犯罪巷天天都會發生危險，但最大的危險還是饑餓。
特雷爾不敢用傑森的身體招惹麻煩，頂多半夜裹著床單去黑吃黑現場撿零鈔，直到某天晚上在犯罪巷壞掉的路燈陰影裡發現一輛蝙蝠車。
特雷爾掏出準備多日的撬棍，教傑森怎麼快速有效地撬輪胎。
不需要特雷爾教，犯罪巷的人天生就會這個。特雷爾來之前，傑森靠這一手養活自己，他跟隔壁街的二手汽修店老板都混熟了。
蝙蝠俠從天而降。
特雷爾默默地退到意識深處。
“你餓嗎？”蝙蝠俠問。
傑森狼吞虎咽地吃著漢堡，這是他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受夠了法棍配自來水的特雷爾也認可這個評價。
特雷爾在傑森入駐韋恩莊園後感到身體對他的排斥。特雷爾有些不舍，勇猛又溫柔的兩百磅強壯紅頭罩很美味，但機敏又好騙不到一米二的毛茸茸鳥寶寶傑森適合捧在手心裡寵著。
‘再見，傑森，彆為我的離開流淚，未來我們會重逢。’
‘特雷爾？’
傑森捂著心口醒來，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靈魂仿佛缺失了一塊，忘記了什麼重
()
要的東西。他想喊一個名字，張嘴卻吐不出聲音。
理論上這個空曠的大宅中沒有傑森熟悉的人。
那個晚上，傑森的眼淚從長廊這頭灑到了那頭，最後折進老管家教的勇氣紙鶴，一個一個存進玻璃罐。
特雷爾以為自己離開後會回到溫暖的被窩裡，也許身旁還會有個兩百磅的熱水袋，唔，說兩百磅傑森會不高興，這半年他瘦了快二十磅，抱起來都沒有以前舒服了。話說遠了，特雷爾沒有回到自己的身體，而是再次從傑森身體裡醒來。
穿著羅賓製服的男孩躺在哥譚陰暗潮濕的角落裡，腿上有貫穿的槍傷，肋骨斷了幾根，其中一根斷骨快紮進肺裡，最危險的是，他中了毒素陷入恐懼當中。
這隻顏色鮮豔的活潑小鳥快死了。
特雷爾頂替傑森接收身體時忍不住意識恍惚了下，很快認識到那是殘存精神毒素帶來的幻覺，他處理了危險的傷勢把身體挪到屋簷下，並找出通訊器給蝙蝠俠發送求援。
‘傑森，醒醒。’特雷爾用意識戳了戳心靈深處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黃綠燈團子。
‘誰？’小傑森感受到光，他從恐懼中脫離，有些分不清真實和幻覺地抬頭張望，眼中滿是茫然疑惑。
‘是我，你傷得有些重，遇到什麼？’特雷爾忍不住搓了搓小傑森的頭發。
‘你是誰？蝙蝠找來的魔法師嗎？’年紀不大脾氣不小的傑森打掉了特雷爾的手。
‘哦，你忘了啊。’特雷爾稱不上驚訝，不在同一條時間線上，被規則抹消或屏蔽記憶很正常。特雷爾換了個語氣，‘我是你精神分裂出來的第二人格，你的男朋友。’
‘我，我是羅賓！是哥譚的守護者！絕不會幻想……’黃綠燈跳起來，披風炸開成一朵黃花，綠麟小短褲完全是在給某些變態發福利。
‘幻想什麼？’特雷爾追問。
‘特雷爾！’傑森咬牙切齒，如果不是意識沒有實體，他都要撲過來撕咬特雷爾了，‘你這個混蛋！你讓我忘記你！’
‘啊，想起來了啊。’特雷爾的語氣帶著遺憾，‘是時間的規則讓你忘記，跟我無關。所以你為什麼受傷？’
傑森沉默了。
蝙蝠俠來得很快，確認傑森的傷後給他打了一針解毒劑，小心地將人搬進蝙蝠車裡，一路上非常嘮叨地指責傑森不該獨自行動，明知道實驗室裡可能有稻草人毒素還沒有戴氧氣罩，力量不足時更不該跟敵人硬碰硬……
‘蝙蝠俠這麼話癆嗎？’特雷爾好奇地問，他想把嘴巴還沒退化的蝙蝠俠帶回去跟未來那隻關鍵時刻隻會用“不讚同的眼神”發聲的蝙蝠俠換一換。
‘他一直都這麼嘮叨！我才沒有那麼無能！我拿到了蝙蝠俠都沒找到的重要證據！’傑森炸毛地命令特雷爾：‘給我罵回去！’
特雷爾想了想，跟蝙蝠說：“我要換製服，換成長褲。”
綠麟小短褲太辣眼睛了！
雖然傑森穿短褲跟彼得潘一樣小小的靈動可愛，但特
雷爾拒絕自己穿這樣的褲子！
傑森和蝙蝠俠同時消音。
“不可以？”特雷爾問。
“可以。”蝙蝠俠看向傑森的眼神多了疑惑，他抿了抿唇：“你，傷口處理得不錯，也知道及時開啟定位呼叫救援，很好。”
‘哼！混蛋老頭子，連人都分不清！’傑森嚷嚷。
特雷爾靠著椅背閉目養神，專心地逗小鳥：‘傑森，你在跟我生氣，為什麼？’
‘你根本不是我的第二人格！你肯定是個魔法師或者精神係超能力者！還騙我說什麼未來的男朋友！’傑森炸毛跳腳，‘把身體還給我！’
‘不要。’特雷爾理直氣壯地拒絕，‘我要用你的身體喝熱可可，吃巧克力蛋糕，還有漢堡薯條熱狗炸雞……每天睡覺不鍛煉，長到兩百磅！’
‘哼！阿福不可能允許你吃那些垃圾食品！’小鳥炸毛了。
‘那我就吃光你的小甜餅，連同布魯斯和迪克他們的份。’
‘你認識他們？’
‘我是你的第二人格呀，你的記憶就是我的記憶，親愛的小羅賓。’
‘我才不信，你這個騙子！還有，是羅賓！不是小羅賓！我一點也不小！’
特雷爾宣布：動不動就炸毛的傑森真是太可愛啦！
回到蝙蝠洞的傑森被送去做手術治療，然後被關禁閉，傷好之前不準參加夜巡。
傑森嘰嘰喳喳地跳腳不滿，特雷爾不太在乎能不能夜巡，但也不肯老實躺在床上，他坐著電動輪椅到廚房跟阿福學做小甜餅，往布魯斯的蔬菜汁裡加苦瓜，碰瓷回家的夜翼，讓迪克也加入苦瓜蔬菜汁團隊。
傑森嘴上罵得凶，其實特彆高興特雷爾的出現。跟特雷爾分享在韋恩莊園的點點滴滴，分享成為羅賓後喜悅，能夠跟蝙蝠俠一起行俠仗義守護哥譚是他的夢想。
他說，跟蝙蝠俠讓他穿上羅賓製服，帶他夜巡的那天，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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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爾想到初識時並不算美好的紅頭罩，忍不住打擊小孩：‘不要隨便立fg，你的未來比現在更幸福。你現在連蝙蝠車都沒有親自開過，更彆說五分鐘撬一個蝙蝠車輪……’
‘我現在已經不撬蝙蝠輪胎了！亂撬輪胎阿福會讓我們喝蔬菜汁！還是你開過蝙蝠車？’
——我哪知道為什麼，明明是你自己喜歡撬。
特雷爾想著，控製輪椅往蝙蝠洞移動，‘我沒開過。’
‘你想做什麼？’傑森警惕，‘我們被禁止進入蝙蝠洞！’
‘禁止的是傷患，而我已經好了！’特雷爾從輪椅上站起來，‘有一隻腳踩刹車，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