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黑大樓頂層, 森鷗外突然打了個噴嚏。
此時是夏季，雖說暑假已經過去，但9月的氣溫並沒有降低多少，森鷗外沉吟兩秒, 把空調開高了點。
愛麗絲坐在鋪著羊絨的吊椅裡打遊戲, 兩個小腳丫一晃一晃, 隨口道：“林太郎肯定是又被討厭了。”
森鷗外：“……”
他看著金發紅裙的小蘿莉，頗感痛心疾首。
在川上柚沒有進港黑之前，愛麗絲的娛樂活動豐富多彩, 蠟筆、積木、繪本，偶爾還會去找Q……可現在呢？一有時間就是遊戲遊戲和遊戲, 恍惚之間, 森鷗外竟然想不起來愛麗絲上次玩拚圖是什麼時候。
森鷗外堆出富有親和力的笑容——和拐賣小孩的人販子神似, 把聲線調的更柔和，哄著道：“愛麗絲醬，我們出去吃小蛋糕怎麼樣？”
“直接讓人買回來就可以了。”愛麗絲頭也不抬, “這麼熱，乾嘛要出門。”
森鷗外微笑道：“那我們晚上出去散步？好久沒和愛麗絲醬散步了。”橫濱的夜晚還是很涼爽的。
遊戲的音效響起, 愛麗絲還是沒抬頭：“萬一遇到蒼王和他的使徒們呢？黑漆漆的不安全。”
森鷗外：“明早……”
愛麗絲打斷他：“起不來。”
斬釘截鐵。
被三殺·森鷗外深深覺得, 蒼王真是太礙眼了。
礙眼的蒼王躲在橫濱的哪個角落沒人清楚, 但蒼之使徒的蹤跡卻不是那麼難找。
或者說，他們是在有意透露。
蒼王被國家定義成恐怖分子，追隨者卻很不少, 蒼王的理念代表的是另一種、不適用於政府的正義。
蒼王的旗幟之下聚集了許多無法讓加害者付出代價的受害者及其親屬, 或是天生正義感更為強烈與極端之人……他們視蒼王為救主，會向蒼王傾訴遭遇、會希望蒼王為他們伸張正義，甚至會為了蒼王, 對抗警方、官員乃至政府。
一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當有著同樣理念的人彙聚起來，便有可能撼動這個國家的統治階級，那些長期養尊處優、視法律為工具民眾為螻蟻的高層的驚慌，可想而知。
喬裝改扮後的立原道造坐在蒙著蒼藍色麵罩的女人對麵，語氣平靜：“我曾經有個哥哥，他是個很好的人，循規蹈矩、成績優秀、溫柔善良，我的父母、叔伯阿姨，全都很喜歡他。我那時候很不服氣，但想想，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人心本來就是偏的。”
“後來他離開家獨自去打拚，再後來，他們收到了他的死訊。”
“他們不清楚他死亡的細節，也不想清楚。”
“他們隻是一直哭一直哭，見到我回家，也隻是說，‘他是個那麼好的孩子……怎麼會死呢？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但這都是可以理解的。”
立原道造扯了扯嘴角，露出沒有笑意的笑容，目光沒有焦距地注視著虛空中的一點，幽幽道：“哥哥真的很好，即使我這個弟弟叛逆、不聽話、逃課、逃家、和人打架，他也還是對我很不錯，會給我買禮物，會鼓勵我，會帶我出去玩，也會護著我。”
“所以我想，有機會的話，還是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給他報仇吧。”
立原道造從懷裡取出帶著體溫的紙質資料，交給了蒼藍色麵罩的女人。
女人神情沉靜地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呼——”
走出陰暗逼仄的建築，繞出彎彎曲曲的小巷，立原道造深深吐了口氣。
上司的動作真快啊。
他剛才遞出去的資料，自然是港黑乾部Ace的。
從蒼王以往的行動來看，他的優秀毋庸置疑，信念也十分堅定，而蒼王一直針對的是那些法律無法製裁的罪犯——不誇張的說，港黑的任何一個高層都滿足這個條件。咦，上司似乎例外？
立原道造驚覺，努力回想了一下，發現的確如此。
上司在港黑裡負責的基本都是對外貿易類，就立原道造所知，上司還沒有直接動手殺人過，但他知道的畢竟有限，也不知道是不是全貌。
總之，他的任務完成了。
站在港黑成員的立場來講，他做不做這個任務都有一定道理，雖然Ace乾部的職位比川上準乾部要高，可後者才是他跟隨的上司，港黑的約法三章裡說了“絕對服從首領的命令”，可沒說服從乾部的。
從屬不同，真的東窗事發甩鍋也很簡單。
而站在軍警臥底的立場來講，港黑窩裡鬥何止喜聞樂見，簡直喜聞樂見啊！
況且據他所知，Ace不是什麼好貨。
太油膩了。
如果一定要在Ace和上司間選一個，相信99.9%的人都會選他家上司吧。
乾部Ace正在追查蒼王。
蒼王遲早會用上那份資料的，希望他給力一點，能順利把Ace做掉。即使站在純路人的角度，看到上司這樣漂亮的女孩子被奇奇怪怪的人用奇奇怪怪的方式追求，也會有一種生理上的不適。
立原道造邊走邊撤掉喬裝，哼著小調往陽光下走去。
*
港黑首領辦公室。
森鷗外有些意外地看著川上柚，神情中有一絲探究：“為什麼突然想做中也君的直屬部下呢，川上君？”
川上柚思考兩秒，深沉道：“因為感情到了。”
森鷗外：“……”
川上柚一本正經地解釋：“就像是乙女遊戲一樣，好感度達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解鎖某個特定的事件，現在就是這個時機。”黑發金眸的‘少女’這樣說著，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看向辦公桌後的頂頭上司。
雇用一個直屬部下，是乾部特有的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