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裡帶了醋勁,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當然,她要是提前知道了,就不會用這句話作為應答。
傅承林放下啤酒罐,緩身站起來,走到了薑錦年麵前。她坐在一把白色工學椅上,橘貓趴伏於她的大腿,或許是感覺到氣氛緊張,那貓咪跳向了地麵,弓背一溜煙鑽進了沙發底下。
薑錦年以為,傅承林又要毫無征兆地吻她——那是絕對不行的。她就像一隻有了應激反應的鳥,偏向猛禽類的小鳥,惡狠狠凶巴巴盯著他,可惜她的殘暴眼神在他這裡一點作用都不起。
他在距離她一尺的地方站定,向她提議:“你要是真介懷那些往事,你就彆再想,我也不提。咱們倆還可以重新開始……我爭取讓你再一次對我感興趣。”
天幕已黑,燈光流轉在他的眼中,竟是清澈又溫和。
薑錦年張了張嘴,想開口卻說不出話。她臉上再度泛起紅潮,這實在是很不爭氣的表現,她側坐在那把椅子上,雙手扶著椅背,下巴抵住了手腕,有意識地藏匿了半張臉。
然後,她笑得沒心沒肺:“我之前暗戀你,是柏拉圖式的精神仰慕,我從來沒想過要輕薄你,隻是想近距離觀察你。你懂嗎?像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們追星。”
薑錦年的回答出乎傅承林意料之外。他正要與她接著談,手機鈴聲就打斷了他們的共處時光,他看見屏幕上寫了“薑宏義”三個字,薑錦年就按下接聽,出聲道:“喂,你有什麼事?”
她的弟弟對著聽筒支支吾吾:“姐姐,我迷路了。”
*
薑宏義比薑錦年小八歲,前段時間高考結束,正在等成績。
當年因為薑宏義的出生,父母鬨了不少矛盾。薑錦年剛開始挺討厭這個弟弟,他像是突然從天而降,打亂了他們的家庭生活——那孩子整晚啼哭,吵著父母喂奶換尿布,家中開銷如流水,本不富裕的經濟條件更是雪上加霜。
直到後來,薑宏義懂事了,姐弟之間的戰火方才熄平。
他升入高三後,學業緊張,仍然每周給薑錦年打電話。父母不允許他接觸智能手機,所以他還在用已經被時代淘汰的摩托羅拉——除了發短信和打電話,幾乎沒有彆的功能。
他迷路之後,無法定位導航。
當天夜裡,薑錦年在北濱河路的寺廟邊上找到了他。
薑錦年自己打車過來,架不住傅承林跟在後麵。他讓司機找了個地方停車,然後下車繞到路邊,瞧了眼薑宏義,又望向一旁的天寧寺。黑夜裡八角形的寺廟寶塔尖頂如針,直入雲霄,前門的裝飾卻顯得古舊破落。
薑宏義先是沒注意他,向遠處喊了一聲:“姐姐。”
他背著書包,身量偏高,但仍比傅承林矮了一截。他隻能不太情願地抬頭看他,打招呼道:“你好。”
傅承林饒有興味:“你認識我?”
薑宏義長相俊秀白淨,鼻梁挺拔,眉眼細長,雖然不及他姐姐的五官精致,卻有另一種不可言說的意蘊。但他聳著鼻子撇了個嘴,這使得他的表情略顯怪異。
他選擇實話實說:“我姐姐上大學,暑假回來,桌上貼了你的照片,五六張,旁邊有……愛心貼紙圍著。”他靦腆地低下頭,自顧自思索:“愛心還是桃心來著?反正是膩膩歪歪的粉紅色。”
傅承林唇邊笑意加深:“你知道我的名字麼?”
薑宏義還沒回答,薑錦年一把將他拽開,鬥鬼神一樣橫眉怒目地問他:“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你不該待在家裡嗎?”
為什麼呢?
說來話長。
薑宏義解釋道,他們明天要出高考分數,今晚班級組織了一場謝師宴。以防第二天結果不好,有些同學無顏麵見老師……他們的班主任知道薑錦年的職業,就拜托他問問薑錦年,現在股票值不值得入市,哪些股票適合散戶,升值空間有多大,年利潤回報能有多高?
班主任還說,他現金在手,全都放銀行了,光吃利息太低。在北京買房吧,那點錢還是不夠。算來算去,還不如搞搞散戶投資。
薑宏義混沌迷糊著沒答應,班主任略有幾分生氣,直說栽培了他兩年,人都快離校了,也不曉得認老師。成績好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學會做人,將來到了社會上,沒有誰能單打獨鬥,做個刺兒頭到處硬闖。
薑錦年聽完,道:“就為了這事?”
薑宏義抽了一下鼻涕。
姐姐站在他右邊,踮腳摸了摸他的頭,溫聲說:“下次你這樣,直接把我們公司的基金甩到他臉上……”
傅承林立於他的左側,接了一句:“證券行業頻繁透露內.幕消息,差不多就違法了,你們這個班主任,心有點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