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承諾(2 / 2)

錦年 素光同 6949 字 7個月前

許星辰搖了一下頭,她乾嘛這麼操心?

次日天氣晴朗,豔陽高照,萬裡無雲,街心公園內一片繁花綠樹茂密成蔭。室外溫度大概在32攝氏度左右,比起前段時間的酷悶燥熱,已經算是好上了不少。

薑錦年趁此機會,買了一堆東西,拎回父母家裡。周末學校放假,她弟弟也回來了一趟,一家四口圍坐桌邊,其樂融融,還吃了一頓團圓飯。

飯後,母親收拾碗筷,父親將兒子和女兒喊入臥室,悄悄拿出一個破舊的鐵皮箱子。箱子內幾樣東西都被暗紅色絨布緊緊包裹著,拆開一看,儘是些純白、翡綠、亦或透明的石頭。

父親指著一塊綠石道:“閨女,你爸爸沒什麼錢,也不能炒股……還好我認識幾個老朋友,他們在新疆和緬甸那邊做生意,淘到了一些珍品,特價賣給我。我也時髦一把,跟你們年輕人學學投資……你瞧瞧,這是湖北十堰綠鬆石,真要在商店買,得好幾萬一塊。”

綠石頭光澤黯淡,色彩圓滑。

他又抓起一把澄黃碎石:“這是江蘇東海的水晶,底料好,可不便宜。”

他捏著絨布一遍遍擦拭箱底,那塊“羊脂玉”倒是真的白潤滑膩。但他瞄上了另一個角落,滄海拾珠般鄭重地說:“你們瞧,檀木珊瑚,大師的雕工,台灣送來的上等貨。”

他挨個兒介紹自己的藏品,再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回去,生怕磕著了碰著了,像在對待一筆來之不易的巨額財富。

薑宏義臉色煞白,薑錦年猶自鎮定:“爸,我給你的五萬塊,你就花在了這些東西上?”為了搞清楚文化藝術類股票,薑錦年曾經深度鑽研其中……她絕對不是行家,但她至少能一眼辨彆粗劣的贗品,有那麼一刹那,她想把鐵皮箱子掀翻了扣在地上。

父親發覺她語氣不快,趕忙道:“我們這一代人講究信譽。我那幾個朋友認識三十幾年,人家在北京好幾套房子,好幾台車,就我這點錢,他們哪裡看得上眼?”

薑錦年一時肝疼,暫且說不出話。她父親還在念叨:“人民幣總在貶值,換成這些,比黃金還管用。保不齊哪一塊賣上幾百萬,你跟你弟買房的錢都有了。”

薑宏義煩躁道:“爸,我不用你們管。我是男人,我會自力更生。”

父親拍他後背,止住他的話:“哪家二十幾歲的小年輕買房,不是爸媽掏錢?”

薑錦年出聲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現在唯一的要求,就是我給你們的錢,彆亂花,求你們了,我掙錢也不容易。買一堆假貨回來有意思嗎?你不懂就不要沾手。彆說你們那個年代的人講信譽了,不比我們這一代好多少。某些人為了掙錢有什麼不敢做?疫苗造假食品摻毒,區區幾塊石頭算什麼?我跟你說,我學過一年的品鑒課,百分百肯定這些東西全是假的。”

她一鼓作氣地說完,父親訥訥應了。鐵皮箱子被他關緊又翻開,開完又合上,蒼老手指搭在堅硬棱邊上,黑褐色老人斑格外晃眼,像一連串荊棘刺進眼中,刺得薑錦年眼眶微紅。

她不知還能講什麼。

小時候,都是父母嚴厲訓斥她,她老老實實地聽著。而今,角色互換,她心潮起伏,嗓音微啞變了調:“薑宏義還要上大學,他的學費生活費我全包了,你們不用擔心……我工作很順利,老板性格好……我掙得多,平常也不忙。”

父親仍是沒抬眼,隻說:“不忙啊,不忙就常回家看看。”

薑錦年點頭。

她拐彎抹角,問出了那幾個老朋友的名字,並對其中一人有些印象。她記得,那人確實是做玉石生意的,常年往返於緬甸、香港、新加坡等地……還和她的社交圈有一絲重合。

薑錦年沒再多說一句話,當晚,她出席了一場宴會。

宴會的舉辦方是幾家新興網絡科技公司,誠邀金融與IT界人士。

薑錦年出現之前,並不知道她會在這裡撞上紀周行。宴會的上半場,她總是繞著他走路,哪怕他們很容易視線交接,她也偏要不露痕跡地側過臉,如同避開一座討厭的瘟神。

宴會下半場,傅承林姍姍來遲。

他見過幾個朋友,就走到了薑錦年身側。她今天穿了一條淺白勾絲長裙,後背裸露三分之一,能瞧見形狀美好的肩胛骨。裙線到了腰部,略微收緊,衣香鬢影中更顯誘人。

傅承林站在牆角和她說話。他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總讓薑錦年背對著牆麵,抬頭看他,兩人坦然自若,談笑有加,甚至不願花時間找把椅子坐下來。

而紀周行剛好坐在不遠處。

其實並非“剛好”,他是有意為之。

紀周行帶了一位女伴。那女孩子名叫錢妍,模樣清純,羞羞怯怯放不開手腳,紀周行把她當妹妹一樣哄著,隻是一句話裡八分玩鬨兩分認真,倒還不如冷冷淡淡地待人接物。

紀周行的正前方,坐著他新近認識的一位朋友。那朋友名叫溫臨,是溫容科技CEO的長子……溫臨有個兩歲大的女兒,其母不詳——紀周行挺能理解這位甩下女兒的母親。通過短短幾天的接觸,他對溫臨下了個定義:為人沉著冷靜,又刁鑽市儈,愛好是尋歡獵豔。

最熟悉男人的心理的,隻有男人自己。紀周行見慣了聲色犬馬。他依然認為,溫臨是其中佼佼者。

在這樣一個正式場合,溫臨還要笑問他:“周行,我聽人說,你前女友非常漂亮,她今天在嗎?介紹給我認識?”

紀周行卻道:“她……脾氣不行,剛烈莽撞,不擅長交際。”

溫臨眉梢一挑,了然道:“薑錦年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可沒有在心裡藏一塊豆腐,”紀周行仍是執意道,“脾氣太差了,很無趣,是叫人憤怒的那種女人。”

他極力撇開溫臨的興趣,溫臨就更感興趣。

恰好今晚,錢妍也坐在了紀周行身邊。錢妍總算找到了話題可以聊,她插了一句:“傅承林把薑錦年的情況介紹給家裡人了。我爺爺認識他奶奶,聽他奶奶說的。上上個月我和傅承林相過親,他就一直悶頭吃飯,吃飯吃飯吃了一晚上。傅承林讀過書,還不坦蕩,他早點跟我講,我不就不會去他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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