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年確認:溫柔體貼隻是他的表象,這種作風才是他的本性。
旅行的第一天,她沒見到幻想中的海上夕陽。她睡到了夜晚才起來,披著外衣,坐在院子裡吃飯。證券指數暫時脫離了腦海,她隻記得水浪、沙灘、樹葉圍成的綠色拱門。
傅承林就不一樣。
他擺了一台筆記本電腦,正在辦公。
薑錦年吃一塊水果,叉起魚肉,慢悠悠地喂給他。她給他投食很多次,剩下最後一塊魚肉時,她驀地起了玩心,當他偏過頭,她積極踴躍地湊上去,欣然親一親他的唇角。
隨即,她放下刀叉,不再陪伴他。
夜色更深了。
薑錦年道:“我想去海邊散步。”
傅承林正要站起身,薑錦年又把他按回座位:“你忙你的,不用跟著我。”她還瞄見他的電腦屏幕,全是內部的商業資料,她要是把它們細看一番……萬萬不行。那是絕對隱私的、秘密的、企業化的數據。
傅承林察覺她的審視目光。他合上筆記本電腦,重置一把移動鎖,薑錦年就在他背後幽幽地問:“你怕我看見什麼呢?我又不參與你們的IPO。”
IPO,英文名為:Initial Public s,是指一家企業剛上市,第一次麵向公眾,出售股份。
她正在暗指,山雲酒店近期上市的事。
傅承林不知道彆人家的女朋友是不是經常要哄。他家這個,基本每天都得順順毛。他走進臥室換了一件衣服,備好工具和手電筒,才和她說:“我準備和你出門,所以要關電腦。海邊夜景很美,這裡還有酒吧、潛水站、棕櫚樹林……走吧,我們去逛逛。”
薑錦年跟緊了他。
她穿著泳衣,披了紗織外套。
風浪一吹,衣擺起伏,流散迷離的美。
他們沿著海岸線行走,看見一隻野生寄居蟹。薑錦年蹲下來觀察它,傅承林卻在一旁說:“螃蟹還是帝王蟹好吃,蒸熟以後,再冰鎮……嗯,醉蟹味道也不錯,用白酒浸泡大閘蟹,趁它還活著,酒香入味。”
薑錦年“噓”地製止他:“彆在小螃蟹麵前說這麼血腥的事。”
傅承林忍不住低笑一聲。
他側目,望向汪洋大海。
月升半空,正與星鬥共明。
夜色中的海麵略微發暗,潮汐漲落,層波逐流,分散一片岑寂月影。
薑錦年試探地伸出一隻腳,碰到了微涼的海水。她踩出水花,就覺得好玩,回頭看一眼傅承林,接著邁開腿飛快奔跑。
傅承林不知道她要去往何方。
他不能讓她離開視線範圍,立刻在她後麵追。不過片刻的功夫,薑錦年被他捉住,她笑著推搡他,向後退,踏進漣漪翻覆的水浪。
海水澄淨至極。
白天,泛著一望見底的淺藍色,夜裡細瞧,仍是一片清純又通明。
薑錦年扯下外衣,跳進淺水區遊泳。
她仗著自己悟性高,水性好,紮入海麵半分鐘,竟把傅承林嚇得不輕。他沒脫衣服沒脫鞋,直接下水,反複喊她的名字,撈不著薑錦年,他已經準備打電話,三十秒失蹤時間內他的心態跌至深淵。
薑錦年冒出頭時,他一把將她揪住,惡狠狠拖上岸,她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她在水中聽不太清他說的話。
她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了嗎?”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濕淋淋的。傅承林嫌她走得慢,撈住她的腰,一把扛起她,她隱約猜到了他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火。而且確實是她不對,她自然內疚慚愧。
等他們抵達酒店房間的臥室,她將下巴擱在他肩頭,攤開手掌,示意給他看:“我在海裡撿到的小貝殼。送給我老公。”
傅承林“嗬嗬”地笑了:“我是這麼好糊弄的人麼?”
他語氣很嚴肅,禮物還是收了。
他走進浴室,打開熱水閥門,大理石的池子裡,逐漸充滿了溫暖霧氣。
薑錦年像甩不掉的嬌嬈水妖一樣纏上他。她驚奇地發現,浴池中飄浮著玫瑰花瓣,她意識到他一直在等她進來鴛鴦戲水。
其實傅承林原本的打算是這樣。但他這會兒沒了興致,他坐在某個角落,開一瓶酒,嚴詞教訓薑錦年:“你做事要分輕重緩急,考慮後果。夜裡玩潛水,當然可以,但你應該先告訴我。附近找不見人影,你掙脫我的手,滑進大海,說沒就沒,讓我怎麼想?那裡路燈暗,月亮更暗,你沒帶手機和手電筒,根本看不清水浪。”
薑錦年也不說話,委屈巴巴地低頭。
她那些剛強堅硬的倔脾氣,在這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傅承林還低聲失笑:“你死了,讓我怎麼活。”
他覺得在人前——無論是誰,包括薑錦年麵前,都不能表現得脆弱。他拉過她的手,見她快要哭了,他心軟又無計可施隻能拿起她送給他的小貝殼,道:“這玩意兒挺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