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 IPO流程繁瑣, 夜長夢多。而通過“借殼上市”, 一家企業能快速搶占先機,被它借殼的那家上市公司, 股票價格將會在短時間內瘋漲。
最新的數據分析顯示, Grus網絡公司具有“借殼”傾向。
Grus算是一個優質標,客戶群體穩定,市場資源廣, 上升空間大……於是, 承接Grus項目的投資銀行被密切關注。這家投行曾經做過幾十個IPO項目, 通過一係列處理與對比,電腦程序選出了具有最大期望值的“被借殼”公司, 名為“新躍芝”。
要不要大量購入“新躍芝”的股票呢?
鄭九鈞有些疑問。
他思考一上午,致電給傅承林, 開口就說:“我認識的那群朋友們,都在關注Grus登陸A股的事。承林,你確定你們團隊的量化結果正確嗎?”
這很難講。傅承林心道。
書房內, 台式電腦仍在運行,地板上倒映半尺陽光。傅承林落座於一把工學椅, 解釋道:“我不能判斷它的對錯,隻能說它發生的概率不低,期望值符合預計。”
鄭九鈞沉吟:“哦, 咱們麵臨著風險。”
傅承林告誡他:“永遠有風險。”
鄭九鈞又問:“你的量化算法, 全是數學模型嗎?”
“差不多吧, ”傅承林偶然透露,“有些人工智能的算法,本質上,還是套用了數學模型。”
鄭九鈞對這些概念和架構從不感興趣。他聽完兩句原理,隱約懂了一些,便和傅承林一同商量計劃,說好了明天一開盤就讓交易員去下單。內部的日常工作沒有任何問題,鄭九鈞幾乎高枕無憂,但他轉念想起傅承林的處境,忍不住打探道:“承林,你家現在的經營狀況還好嗎?”
“老樣子。”傅承林回答。
他靠向椅背,伸直雙腿。許是因為身體放鬆,他的嗓音略帶慵懶疲乏。
鄭九鈞笑說:“要是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你甭客氣,儘管跟我提。”
傅承林再三感謝他,隨便閒扯了幾句,匆匆結束通話。倒不是因為他懶得和鄭九鈞聊天,而是因為,他掐指一算,薑錦年快要下飛機了。他正在等待她的回音。
手機遲遲未響。
傅承林離開了書房。
他進入二樓的某一間臥室,側躺在床上,枕頭尚有淺淡的餘香。他半睜著眼,看向附近——梳妝台上的化妝品和護膚品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就連薑錦年慣用的香水瓶子都沒了蹤影。
收拾得這麼乾淨。傅承林暗道。
自從他和薑錦年確定關係,他很有心計地布置房間,增設了梳妝台、落地鏡……等等女孩子喜歡的家具。
薑錦年果然上鉤,高高興興占用梳妝台,擺滿了一堆瓶瓶罐罐。而今,她把那些東西收走了。她出差之後,可能不會再回來。
傅承林拉開梳妝台的抽屜,發現一個粉紅色筆記本。他隨手翻弄幾頁,顯露一大片鐵畫銀鉤的字跡——這是薑錦年的手筆。她從小練習軟筆書法,寫字總有顏筋柳骨,十分醒目。
她寫道:2016年10月記事……照例隻記開心的事。第一件事,基金排名回升四位。第二件事,我跟他去了一座海島,見到了海上日出。晚上和他散步,我撿到了一塊心形貝殼,偷偷送給他。坐船出海,他釣到了三條魚。他不喜歡太多的調料,更喜歡清蒸,撒一點鹽、胡椒、迷迭香……
這一頁的最下方,她另起一行,收尾道:我愛他。
傅承林將筆記本放歸原位。
他靠在床頭,閉目淺眠。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按下接聽鍵,聽見薑錦年的聲音:“我拖著行李箱,從機場出來了。”
傅承林問:“有人接機嗎?”
“沒,”薑錦年道,“我坐機場大巴去酒店。”
“山雲酒店?”
“不是啦,是另一家。”
傅承林就說:“你一個人出行,注意安全。”
薑錦年否認道:“還有個男同事和我一起調研,他叫高東山,你好像見過他,有印象嗎?”
傅承林隨便問了幾句話,成功套出了薑錦年的住址、目的地、隨行同事。他很注意談話技巧,方式隱蔽,薑錦年從頭到尾都沒察覺。她對他抱有一定的信任感。
*
下午兩點,薑錦年抵達酒店。
接受調研的公司名為“豈徠股份”,主營工程機械,屬於製造業的小盤股。根據八月份的半年報,該公司的淨利潤增長79%,每年的綜合毛利率都在穩步提升。
薑錦年預約了明天一早的見麵會談。
今日傍晚,她還有彆的事情要做。
羅菡曾經叮囑她:你這次調研,必須帶著高東山。領導想讓他升職,做基金經理助理,不過高東山明麵上的貢獻少得可憐,你有責任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