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盤皆輸,”譚天啟抿嘴,評價道,“換一碗飯吃,總比坐牢好。”
他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鏡片方方正正,橫平豎直。他的談吐氣質、著裝打扮,都讓薑錦年想起高中時代穩居年級第一的優秀男生。截至目前,譚天啟的業績排名為全公司前三位,吸引來大批客戶,他確實可以被視作一名領軍人物。
薑錦年讚歎:“您還牽掛著羅經理。”
譚天啟聽出諷刺意味。
他站了起來,平視著薑錦年:“全公司上下,最不想看到她惹麻煩的人,就是我。”
薑錦年不置可否。她笑容收斂得幾乎尋不著,眼波流轉間,儘是一片猜忌和懷疑。她或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呢,她也記得夏知秋說過:譚天啟眼高手低,貪心十足,重利忘義,玩弄老鼠倉,強迫一堆人給他墊背。
譚天啟卻壓低嗓音,說:“我曉得,你看了那個筆記本。本子是我的……她當年做那些事,我發現了。我瞞住了領導。”
筆記本是他的?
薑錦年稀裡糊塗地問:“為什麼會在羅菡手上?”
“兩個月前,她問我要來了。”
“所以,你沒做過老鼠倉?”
“我犯不著冒這風險。”
“你為什麼和夏知秋鬨掰了?”
“他……是我做得不好。”
譚天啟喝完半杯豆漿,感懷道:“我和他一見如故,私下經常聊聊宏觀經濟,市場策略。羅菡的事情我不能跟任何人透露一丁點,他以為我掉進了錢眼裡,立馬就跟我斷了聯係。”
他扶一扶眼鏡架,說:“我特欣賞夏知秋這種類型的人。他做起事情,當機立斷,毫不拖泥帶水。”
薑錦年含糊道:“哦。”
她盤算著:今晚又要請教傅承林。
怎麼搞的呢?自從羅菡消失得無影無蹤,傅承林就成了她的特殊顧問一樣,她雖然行得端做得正,依舊害怕自己稍有不慎,就會惹禍上身。
她認真品味譚天啟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拆開細想。她隱隱察覺到,譚天啟是不是想說:夏知秋這個人,理性至上,輕賤感情,遇事傾向於下狠手。
薑錦年猛然一震,問他:“你在提醒我?”
譚天啟委婉道:“我期盼你升職,你親手掌握幾支基金。”
他站起身,拍了拍西裝褲上的煎餅碎屑。所過之處,留下一陣祖馬龍的男士香水味,薑錦年留守原地,暗忖:究竟是不是夏知秋舉報了羅菡呢?夏知秋正在扶植新一任的基金經理助理,不太注意薑錦年,派給她的任務和培訓機會漸漸少了。
升職更難。
而夏知秋更受歡迎。
夏知秋的作風與羅菡相反。他迎難而上,不懼怕挫折,願意不斷向市場學習,導致他的換手率很高,成績變動也快,排名一直穩步增長,初期表現遠勝於離職之前的羅菡。
組裡的同事說:照這個勢頭,夏知秋今年就能獲獎。
加上春節快到了,有人提議聚餐。
夏知秋原本不同意。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對他而言,隻要能維持基金業績,加班加點都是小事,不娛樂不戀愛都沒問題。
但是他的助理說:“往年這個時候,經理都會請大家吃飯呢。”
這個“經理”,指的是羅菡。
夏知秋便考慮道:“好,我也來一次。”
聚餐地點是一家裝修豪華的KTV,包廂寬敞,氣氛曖昧。幾位男同事都是這裡的常客,熟門熟路地點單、喝酒、分發水果,還叫來幾位KTV的公主陪唱。
公主們年紀不大,長相標致可愛,既會來事兒,又很會暖場。
某一位小姐就坐在夏知秋旁邊,見他年輕俊秀,模樣帥氣,端起水果非要喂他吃一塊。他推脫給了高東山,拿出手機,借著一抹暗光,盤查今天的上證、深證和納斯達克指數。
薑錦年笑了笑。
彆的不說,夏知秋敬業是真敬業。
某個同事喝醉了,詢問薑錦年:“要不給你們女同誌叫幾個男公關?這兒有的。”
薑錦年擺手,夏知秋幫她圓場:“得了,人家男朋友管得嚴。”
離他們最近的姑娘端來一隻玻璃杯:“小姐姐,喝酒嗎?”
薑錦年謝絕道:“不用了,謝謝,我待會兒要開車。”當前這一刻,她不太能融入集體,因為她發現某位男同事的手掌遊離於姑娘的裙底,而姑娘巧笑嫣然,並未顯露絲毫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