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夙願(2 / 2)

錦年 素光同 14586 字 6個月前

薑錦年問他:“你想一夜暴富嗎?”

她保持著一種隨意的坐姿,纖長雙腿伸直,架在扶手上,雪白膚色在幽暗處細膩反光。傅承林視線仍然定格在前方。可他撩開她的裙子,摸過她的腿,方才回答道:“2008年金融危機以後,我想一夜暴富,那會兒我虧了老本。”

“現在呢?”薑錦年問道,“虧沒虧過?”

她並攏雙膝,往他那邊挪。

他道:“坐過來。”說著,還輕拍自己的腿。

薑錦年不以為然道:“我不要坐你大腿。我又不是沒座位,坐你身上,像什麼樣子。”

傅承林也不管她是怎麼想的,推開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座椅扶手,攬著她的腰,稍微一使力就將她拖了過來。皮椅坐墊涼涼滑滑,薑錦年差點跌下去。她沒有防備,被他握著雙手,順勢倚靠上他的胸膛。

薑錦年正要和他鬨,他指了指光線變幻的熒幕:“我不常有看電影的時間。”

她頓時安靜乖巧:“那你繼續看吧。”

影片接近尾聲時,她終於抑製不住好奇,又問了一句:“你們的資產公司,曾經虧過錢嗎?”

傅承林道:“虧過。”

薑錦年訝然:“虧了多少?”

他說:“百分之一點二。”

“不高啊。”

“嫌低了?”

薑錦年辯解道:“我希望你一分錢都不虧呀。我是在安慰你,你隻虧了一點二個百分比,不算高,你懂嗎?有沒有理解我的善意?”

傅承林點一下頭,表示理解:“一分錢不虧倒是不可能。以我現在的水平,做不到零失誤。”

薑錦年繼續探究:“為什麼?”

傅承林解釋:“人會出錯,程序也會出錯。我不是萬能機器。百分之一點二的虧損,我們公司勉強可以承擔。”他和薑錦年說了試水方式,闡述他的量化投資策略——這是千金難求的知識,薑錦年全神貫注地聽完了。

隨後,她又擔心:“這是不是你們公司內部的機密?我認識彆的量化高手,他們談起方法,基本都不講實話的。”

在她的正前方,電影已經結束,屏幕出現主創人員的名字,結尾曲婉轉悠揚。

光幕作為幽暗的背景,忽明忽滅。薑錦年趴在座位裡,下巴擱在柔軟的抱枕上,眼角微挑,真像一隻小狐狸。傅承林勾起她的頭發,當她湊近他,他低聲道:“我是你丈夫,當然會說實話。”

薑錦年眼中閃著光,感慨道:“你真好。”

話音未落,她推一下他的手腕,得寸進尺:“明天你們那個量化金融峰會,我去不了。你幫我觀察一下,有沒有特彆重要的內容,回來再轉述給我。”

傅承林立刻答應了她。

次日一早,兩人同時出發。

但他們不能乘坐同一班飛機。

薑錦年要等待公司的同事,而傅承林自然有他的交際圈。

傅承林在貴賓室裡和幾個人談笑風生,其中一位一身行頭的年輕小夥子還管他叫哥。那人注意到薑錦年,問一句:“哥,這是我嫂子?”

傅承林道:“是你嫂子。我和她認識九年,今年初,剛領的結婚證。”

年輕小夥就笑:“飛機上,我要跟她聊天。”

恰在此時,薑錦年接了一個電話。她和傅承林揮手告彆,拎起背包,去了另一側的候機廳,兩位同事正在等她。幾人商量一番,決定今天下了飛機,馬不停蹄,立刻趕往調研場所。

*

天公不作美,飛機延誤半小時降落。

室外正在下雨,烏雲翻滾著籠罩大地。

濛濛細雨如煙如霧地揮灑,頗有幾分江南水鄉的意蘊。從機場出來以後,薑錦年的外衣和裙子都淋濕了。這種天氣,她打傘相當於沒打,那雨絲攜著柔風,細細綿綿,能從傘沿之下穿過。

餘樂樂問她:“我們直接去公司做調研嗎?”

薑錦年道:“對的。”她順口問一句:“你是哪裡人?”

餘樂樂扶緊了行李箱:“我講話有口音嗎?我跟你學普通話。”

薑錦年笑著搖頭:“沒有,隻是很軟。”

餘樂樂道:“我是江蘇南京人。”

她還說:“你也軟。”

“南京?”薑錦年避開另一位男同事的所在位置,拉高了行李箱的提竿,隱晦地說,“我知道一家公司,很感興趣,但是我沒空去南京實地考察。”

餘樂樂立馬提議:“我找人幫你問問。”

薑錦年心中充滿了顧忌。她不能留下把柄。哪怕她出發點是好的,經過人們的口口相傳,難免有些衍生意義。她乾脆作罷了,推脫道:“我下周找陳總,安排出差機會。”

她牽掛著南京的那家金屬鈷工廠,這兩天一邊調研互聯網行業,一邊忙著做工廠的基本麵和技術麵分析。她白天奔波,晚上熬夜,還要和同事們溝通,彆說去找傅承林,跟他視頻聊天都得抽空。

但是,薑錦年給券商的工作電話倒是打得勤。

她的開場白一般都是:“你好,我是泉安基金的經理。”

對方基本上都會賣她麵子——部分基金公司會拖欠券商的管理費,泉安基金從來沒有過這種行為。

幾個電話打完,薑錦年的工作有了進展,心道:等她回家,要把經驗分享給傅承林。

傅承林在深圳待了兩天。

第一日,他出席第一場金融峰會,隻聽人講話,自己沒參與。

第二日,他代表本公司,在會上發表演講。提問環節,仍有嘉賓懷疑量化方針在A股市場的可行性究竟有多高?

傅承林沒有正麵回答對方的質疑,他說:“2016年以前,不少量化投資集中在小盤股。今年開始,投資範圍變廣,以我們公司的數據為例,回報率……”他稍微停頓片刻,因為他想起薑錦年那句——“我認識的量化高手,基本都不講實話”。諷刺的是,他現在也沒打算訴說實情。

市場競爭激烈,他不會讓彆人搭乘他的船,揚帆起航。

他介紹公司業績,順利完成了解釋,滿場響起一陣掌聲。

各大門戶網站的財經記者們集中在某一片區。傅承林走下演講台,某位記者還追問他:“你的量化投資策略具有通用性嗎?”

傅承林重複道:“通用性?”

記者解釋:“不是生安白造,阿婆阿公和後生仔都能看得懂。”

傅承林沒有遲疑,直接回答:“量化投資做不到一本萬利,模型需要不斷被更新。市場永遠在動態變化。相應的,投資策略也要改進。”

他的言談舉止沉穩有度。他還說:“我們公司能為阿婆、阿公、後生仔們提供服務,預計回報率十分穩定。”

記者又問:“你們公司的投資門檻?”

傅承林回避道:“正在調整。下半年會出新規定。”

記者本該去找其他嘉賓。但他稍作掂量,再次提問道:“留個郵箱,我把寫完的采訪稿發你過目。我們給貴公司擬新聞標題——中國的詹姆斯·西蒙,新一代量化投資引領者,你同意嗎?”

傅承林謝絕了。他自稱公司規模小,國內A股與美國股市不同,投資者不能相互比較。

記者覺得他言之有理。

傅承林與他告彆,走向周圍,新交了幾位朋友。

香港那邊的夥伴來了一些。人家問他:“山雲酒店還做上市嗎?”

他說:“正在籌備,項目重啟。”

朋友們感歎:“去年多好的機會,錯失了一次。好事多磨啊。”

有人絲毫沒聽說山雲酒店上市失敗的原因,四處詢問。知情者諱莫如深,不知情者抿唇一笑,後來還是傅承林自己作答:“早年在香港犯過錯,現在悔改了,希望證監部門再給一次機會。”他說著,與眾人碰杯,談笑自若,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中。

這一晚,他趕了兩場聚會,喝過三杯酒,便和眾人揮手作彆。

某一位玩得開的朋友說:“林哥,深圳是個好地方。”

他百般暗示傅承林,要帶他去一些高級會所。

大城市從來不缺美人,隻要有錢有資源,男性精英們都能左擁右抱。環肥燕瘦,紅顏粉黛,任憑他們紙醉金迷,沉淪溫柔鄉。

但是傅承林拒絕道:“我從不在外麵玩。”

另外,還有人附和:“傅總結婚了。”善意地提醒一句:“新娘子漂亮,聰明,是高材生。”

那人聽完,恭喜了傅承林,還是執意要請客。他再三強調:他必須做東道主,款待客人。否則就是傅承林不給麵子,不把他當朋友。

傅承林見他盛情難卻,隨口回答:“哪有讓客人隨主人的道理?你來參與我喜歡的娛樂活動,行麼?”

那人正高興,便聽傅承林說:“我這人特彆喜歡高空蹦極,十五米跳水,重力加速度垂直下落,不戴護具和頭盔。誰戴了護具,誰不是我朋友。兄弟你跟我走,今晚玩累了,我們就睡在遊樂園。”

那位朋友連忙推辭,借故跑掉了。

而傅承林攔下一輛車,駛向薑錦年所在的酒店——她住在山雲酒店,簡直是自投羅網。傅承林輕而易舉地得到了薑錦年的房間號,慢條斯理地敲門。他用另一隻手解開領帶,纏在腕間,緩緩扯鬆,反複多次,薑錦年才來開門。

她怔怔與他對視。

他問:“不認識你老公?”

薑錦年道:“你今天忙嗎?”

傅承林可能挺介懷薑錦年與他同城,卻兩天沒來找他。反正,薑錦年隻聽他回答一句:“我沒有你忙,你工作更要緊。”

他的潛台詞似乎是:你的工作比我重要。

薑錦年沒做聲。她心虛了。

雖說傅承林看起來還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可是他身上混雜的酒氣過於濃烈。那酒味和男性的氣息深度融合,如同行走的荷爾蒙,薑錦年後退一步,問他:“你喝了什麼酒啊?”

傅承林道:“伏特加。”

薑錦年不開心了:“你背著我去喝烈酒。”

她秉持著“凡事好商量”的原則,和他說:“出門應酬,還是少喝酒吧。”她料想他一路趕過來,或許渴了,就站在茶櫃的旁邊,為他擰開一瓶礦泉水。

傅承林反鎖房門,途徑薑錦年時,他將她攔腰扛起。

塑料瓶被薑錦年握在手裡,礦泉水差點灑出來。她慌忙道:“你放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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