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一出口,那老板臉色可就變了:“你什麼意思?故意找茬是不是?”他頓了頓,聲音忽然高了幾分,“知道這鋪子是誰罩的嗎?”
“嗬……”這下,那買瓜客也冷笑起來,“不知道我還不來了呢……”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未落,便見這買瓜客順手抄起了對方鋪案前的一把西瓜刀,噗呲一刀過去,就將那老板捧在腹前的瓜和老板的胃部都給捅穿了。
那倆瓜鋪夥計也是傻了,愣了兩秒後才上去扶住了已經血流如注的瓜鋪老板,並大聲喊起:“殺人啦!殺人啦!”
而那買瓜客卻是一臉淡定地扔掉凶器,轉身上驢,揚鞭而去。
一時半刻後,他便逃離了現場,來到了城郊某處。
這裡,已然有人在等著他了。
“好,‘衡州人屠’劉樺強,果然名不虛傳。”阿仂望著騎驢行近的劉樺強,老遠就麵露讚許地道了一句。
很顯然,此時的阿仂已經得到了消息,知道了集市那邊的情況。
劉樺強呢,也很給麵子,他來到阿仂前方數米外便下了驢,隨即再上前幾步抱拳道:“仂少過獎了,劉某不過一介莽夫,因在衡州和官府鬨得不太對路,才來貴寶地投奔龍門幫……今蒙仂少收留,我已是感激不儘……”
然而,他這話還沒說完,阿仂身後的一眾小弟中就有一人言道:“堂主可還沒說要留你呢!”
“哎~”下一秒,阿仂便揚起一手,示意那個小弟收聲,並微笑著對劉樺強道,“樺強既已如約納了投名狀,我又豈能言而無信?”他說著,便向前一步,一手拍在了劉樺強的肩上,“樺強,你放心,從今以後,你就是我仂少的人,我保證,一旦我順利當上了龍頭,沒有人敢再動你。”
“多謝仂少。”劉樺強回這話時,低下了頭,好似是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這一刻的表情,“劉某今後自當儘心效力……”
…………
同樣是二月初一,未時。
東莞某條街上。
這是本地有名的花街,縱然白天也有不少堂子在營業,而其中最高級的那家,叫雲雨樓。
此時,在雲雨樓二樓的一處陽台邊,有一個三十來歲、濃眉大眼、身形魁梧的男人,正跨坐在欄杆上,默默地喝著茶,並望著街景。
明眼人都知道,這位,並不是堂子裡的客人,也不是夥計,而是“看場”的。
他還不是一般的看場,而是這整條街的“總看場”,是控製著這條街上所有青樓的幫會派來鎮場麵的角色。
像這種人,無論眼力勁兒、功夫、還是應變能力,都不會差;能把他安排在這個位置上,也說明了他的老大很賞識他,將來很可能讓他接班。
“你就是‘東莞仔’?”這個聲音,是突然出現在東莞仔身邊的。
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靠近的東莞仔,差點兒就被對方嚇得從欄杆上翻了下去。
好在他終究還是穩住了身形,並強作鎮定地轉過頭去,衝那來者道:“不知尊駕是哪路的朋友,找我有何貴乾?”
這個世界是講實力的,東莞仔可不笨,他自然明白,麵對有實力的人,說話要客氣一點。
“嗬……好說,在下丁潤,外號‘加錢居士’。”這丁潤說話,聽著不緊不慢,不溫不火,但卻仍能透出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壓力,“今天……是受人所托,來取閣下性命的。”
叱嚶——
這一瞬,是東莞仔先拔了刀。
但這聲兒響,並不是他的刀發出來的。
雖然東莞仔的手先碰到了刀柄,但他刀還沒出鞘,丁潤的刀已經把他的脖子都給抹了。
兩秒後,東莞仔的屍體就從欄杆上翻落而下,墜到了街上,引起了一片騷動。
但當人們抬頭往上看時,丁潤早已不知所蹤。
不過,他也沒跑遠……他隻是回到了這雲雨樓二樓的一間廂房中,在桌邊坐下,並緩緩拿起了桌上的一杯仍溫熱的酒,仰頭喝了下去。
他那冷靜的表情、絲毫未亂的呼吸,就仿佛他剛才不是去殺人,而是去了趟茅廁罷了。
“丁兄,真是好身手啊。”龔經義,即龍門幫的少主,此時也坐在這張桌旁,一臉笑意地望著丁潤,“古有關雲長溫酒斬華雄,今有……”
“哎哎哎……”這丁潤可是真不給麵子,他還沒等對方把馬屁完整地放出來,就打斷道,“龔少,你書讀得少,我不怪你,但在此勸你一句,彆拿我這種收錢辦事的殺手跟關二爺他老人家比……”說到這兒,他還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以示強調,“……請你對你們天天拜的人稍微尊重一點。”
龔經義畢竟還年輕,被他這麼一“教訓”,當時那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了,儼然是要發作的樣子,好在龔經義身邊有個文人打扮的中年人這時趕緊插話打了個圓場:“哈哈,丁大俠快人快語,受教……受教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就在桌下用腳撥了撥龔經義。
龔經義自然明白“師爺蘇”是在提醒他忍讓,所以他深吸一口氣,又喝了口悶酒,把火給壓了下去一些,然後才用比剛才冷了七八分的語氣接道:“其實……蘇伯讓我請丁兄來,也不過是留個後手,如果一切順利,或許用不了你出手,我就已當上龍頭了。”
“你們不用跟我囉嗦這些。”而丁潤都不正眼瞧他,隻是淡淡地說道,“我認錢不認人的……給錢,我就幫你們做事,至於做什麼,我無所謂;現在既然你們已找上了我,那無論最後需不需要我出手……錢,你們都要給。”他說到這裡,微頓半秒,看向了龔經義,“少一文,也不行。”
…………
二月初二,傍晚。
番禺,大啲宅邸。
屋中,擺著一桌酒席,上好的酒席。
席上,隻坐了兩個人。
其他人,大約有十來個,則全都站著、聽著、伺候著。
“久仰大名,卻不知,我該稱呼閣下‘三兄’,還是‘王兄’啊?”大啲坐在主座上,看著桌對麵的三字王,不卑不亢地問道。
“隨你便。”而三字王的回答,大家也是可以預見到的,反正就是這種畫風了。
“嗬……”大啲乾笑一聲,“那我還是叫你王兄吧,姓三的我還真沒見過。”
三字王沒接他這話,隻是慢悠悠地吃菜喝酒。
大啲覺得對方這是默認了,便接著往下說:“王兄,看你也不像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我直說了……昨天有個生麵孔到我罩的鋪子裡捅了個人,我懷疑是他是阿仂派來給我立下馬威的,這我可不能忍。”
“想怎樣?”三字王接道。
大啲道:“很簡單……我希望王兄幫我找出昨天動手的那個點子,把他的人頭帶到阿仂的麵前,就說是我讓捎去的。”
“五十兩。”三字王對此的回應,就是直接報了個價。
這價格……不低,但就三字王的能力和這個任務的難度而言,也算公道。
大啲聞言,眉頭微皺,也沒猶豫太久,就揮了揮手指,示意站在身後的手下掏錢給對方。
銀子擺在桌上後,三字王的筷子就停了。
他是個辦事很有效率的人,錢到手,他立馬就起身:“等我信。”
說罷,他就轉身往外走,晃眼就飛身出了大啲家的院牆。
“大啲哥,這人怪怪的,要價又那麼高……沒問題吧?”過了幾秒,便有一名手下上前輕聲問了大啲一句。
“有沒有問題,看他眼前這件事辦得如何不就知道了?”大啲拿起酒杯,泯了口,再道,“他要真有本事……多少錢我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