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調查呢……也是有詳有略的,從竹田後腦那個傷口的狀態來看,這絕不是普通人所為,這名凶手要麼會武功、要麼就是臂力驚人,所以不符合作案條件的人,大略篩查一下就可以排除了,有這個作案能力的,則要重點詢問。
…………
辰時,某客房。
“請閣下報上姓名。”
“在下宮本武藏。”
“哦?”熊穀打量著眼前這個看起來三十歲上下、麵容粗獷的男人,其視線不由自主地就在對方身邊那一長一短的兩把太刀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難道閣下就是當年在一乘寺中以一己之力擊潰了吉岡流七十餘人的那位……”龐
“如您所言……”武藏端端正正地跪坐著,平靜地回答,“在下隻是一名途經此地的劍客而已。”
“這樣啊……”熊穀輕輕念叨了一聲,又問道,“那請問閣下這是要去往何處?”
“今日本當赴岩流島,與一名被稱為天才的少年劍客決鬥。”武藏道,“但因閣下您突然將旅館封鎖,現隻能在此房中等待。”
“嗯……”熊穀對武藏這不卑不亢的態度和稍有些帶刺的言辭有些惱火,但也找不到什麼發作的理由。
“那恐怕閣下還得再等上一段時間了。”兩秒後,熊穀有意說了這麼句略帶挑釁意味的話,那語氣的意思大概就是“你的決鬥與我無關,我可是一點都不急”。
但他說完觀察了一下武藏的表情,卻發現對方還是不為所動,故他也隻能趕緊接著問問題,免得話晾久了尷尬的是自己:“那麼,請問閣下從昨夜子時之後,到今晨有人發現屍體之前的這段時間,身在何處?”
“子時我已睡下,早晨聽到尖叫聲方醒。”武藏回道。龐
“有人可以為你作證嗎?”熊穀又問。
“沒有。”武藏回道。
“那你昨天,有沒有遇見過什麼不尋常的事,或不尋常的人?”熊穀道。
他本以為,武藏還是會用那冷靜的語氣快速地給出一次簡短的否認。
不料……麵對這個問題,武藏居然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道:“有,住西院那間房的三個人裡,有一個很古怪。”
熊穀聞言,忽然想起了什麼:“是不是……那個梳著衝天髻、嗓門兒很大的年輕人?”
熊穀會這麼問,是因為他昨天傍晚去溫泉池的時候,曾經在換衣服的地方和慶次郎擦肩而過,而後者的樣貌確實很容易讓人記住。龐
“不……”宮本武藏道,“您說的那個年輕人,我也有印象,他是名為慶次郎的傾奇者,但我所說的古怪之人並不是他,而是與他同行的兩人之一。”
“哦?那是誰?”熊穀越發好奇,能讓這位頗具盛名的劍豪武藏都覺得古怪、甚至比傾奇者還古怪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武藏回道,“我隻知道他的脖子比常人要短一些,當然這也不算什麼特彆古怪之處,他怪的地方是……從昨天下午開始,一直到我就寢前……我每次去茅廁,不管大小事,都能遇到他在蹲坑,讓我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在那兒蹲了一天。”
“嗯……”這下輪到熊穀沉默了。
熊穀和竹田住的房間算旅館的貴賓房,他們的茅廁和其他客人的是分開的,所以他既不知道這事兒,也不知道該如何評論這事兒……
…………
二十分鐘後,另一間客房。龐
“請閣下報上姓名。”熊穀開始詢問第二個他認為有能力行凶的人。
“我叫德丸。”這同樣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健壯男子,其長相與香港演員黎明竟有幾分相似,“‘水流’拳法第二代傳人。”
“你的口音很特彆啊。”熊穀並沒有就“水流”這個流派名多問什麼,畢竟那時候日本的武術門派太多了,命名套路也是五花八門,那些開道場收徒的,想管自己的武術叫什麼流就叫什麼流。
“我自幼便遠赴琉球修習拳法,已習慣這樣說話。”德丸回道。
“原來如此。”熊穀道,“那麼,能否請你說一下,你昨晚子時到今晨之間都在哪兒?”
“子時之後我一直在房中練拳,練到力竭才睡下,睡下的時辰我就不清楚了,不過當時天還沒亮。”德丸回道。
“你練了半宿拳法,想必已滿身大汗,而這附近就有溫泉,你就沒有去洗一下再睡?”熊穀還是挺敏銳的,他立刻捕捉到了對方話裡的疑點。龐
“我既然已經‘練到力竭’,怎還會有力氣出去泡溫泉?”德丸卻是麵不改色。
此時,兩人是跪坐在房內的榻榻米上交談的,德丸昨晚睡的鋪蓋就在他手邊一米開外的地方,隻是蓋著,並沒有疊起來。
“如果您不信的話……”德丸說這話時,便略微傾身向左,伸出手去,一把掀開了自己的被褥。
熊穀隨著他的動作將目光投去,便見得,德丸的被子內部、還有底下墊的鋪蓋,都是濕漉漉的。
“您可以派人查驗一下……”德丸道,“這被褥全部是由我的汗水浸濕,一滴溫泉的水都沒有。”
熊穀見狀,與德丸對視了大約五秒,隨後輕笑一聲:“嗬……不必了,我相信閣下。”
其實呢,剛開始那兩秒,熊穀差點就對身後的幾名手下說出“你們上前查看一下”這話了,但第三秒開始,被德丸掀開的被窩中那股子隔夜汗的騷味就飄過來了……熊穀坐的地方離那被子有兩米遠,照樣被熏得夠嗆,所以不用驗他也明白這絕對不是洗過澡的人能睡出來的氣味。龐
之後熊穀便頂著這氣味又問了德丸幾個問題,但也沒獲得啥有用的信息,見問得也差不多了,熊穀便趕緊帶著手下們離開了這個騷氣的房間。
而他們的下一站,就是西院那間住了三個人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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