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家人超愛年年(完)(1 / 2)

不局限在年年圈下來的地盤,年年帶著姐姐去看神奇的景色和奇怪的人。

“姐姐,你看他們,他們的學識和經驗告訴他們不要這樣做,這樣會走向毀滅,他們還要這樣做。”

“貪欲。”

“他們的命運已經好過許多的人,他們還是焦躁不安。那些被命運踐踏而生活困苦的人正安詳地曬著太陽。”

“心境。”

“他們拋棄良知,拋棄伴侶,拋棄責任,隻享受煙酒和男女之歡,人類區彆與野獸的驕傲都消失了,其他人為什麼要羨慕他們的生活?不是應該鄙視不屑並引以為戒嗎?”

“無知。”

“他如果明白一個道理就不會死了,人和螞蟻一樣,一隻螞蟻撐不起一個大廈,億萬隻螞蟻用許多年才可以摧毀一個大廈。其他人把自己的貪念轉化成對他的要求,讓他一個人扛起其他人的貪欲,他不懂得反抗拒絕,不懂得彎腰打盹,最後壓垮了自己。”

“取舍。”

“他們期待轟轟烈烈,總是尋找,總是憤懣。他們不知道他們認為的轟轟烈烈都是毀滅前的瘋狂。真正的轟轟烈烈是一日日平平淡淡生活中的積累。”

“厚積薄發。”

“她為什麼認為自己老了呢?她才四十歲,她還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她可以從現在開始學鋼琴,二十年後成為鋼琴家的,也可以現在開始學手藝,十年後成手藝人。”

“心老了。”

“他們和年年的爸爸媽媽一樣,每天看一看年年就會充滿力量。”

“愛。”

漸漸的,年恬已經沒有了力氣說話,隻靜靜地看著瑰麗的景色和人間的悲歡。

大徹大悟後是平靜。

年恬的心已平靜,能夠容納所有的命運安排。

“姐姐,你還有不舍嗎?”

年恬的眼睛裡染上些許的笑意,她看著年年,無聲地詢問著。

“姐姐沒有遺憾和不舍,年年就沒有遺憾和不舍。”

年恬清楚地感知到這個美好的世界在慢慢縮小,她該和這個世界進行最後的告彆了。

爸爸媽媽模糊了。

哥哥姐姐也笑著消失。

整個世界變成了眼前的黑暗。

莊周夢蝶,不知莊周夢見蝴蝶,還是蝴蝶夢見莊周。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特殊意義的日子,外麵沒有下大雨也沒有豔陽高照,普普通通的天氣。

年恬在病床上醒了過來,四肢幫著束帶,護工握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紮針輸液。

年恬眼角慢慢落下淚,她呆滯地看著空白的天花板想了許久,想著年年的氣息,年年的味道,年年的發絲和年年腿上的傷口。

她慢慢地坐起身,掀開被子,看自己的腿,一模一樣的傷口。

她想,她應該憤怒地破壞摧毀眼前所有一切的。

可是,她沒有,她的心是安靜的,是溫暖的,是滿的。

“你申請出院?”

心理醫生坐在年恬的對麵,一個讓人舒適的距離和語氣。這裡也是一個布置的溫馨像家的房間。

心理醫生知曉眼前這個人是怎樣的天才,他也知道眼前這個人曾經做過多大的貢獻,他很小心,在進行這場談話前,他和老師進行了反複的推敲。這個房間的每一處布置,他的每一個動作,以及他的每一個眼神都是經過斟酌的。

年恬看出了他的小心翼翼,放鬆地靠在鬆軟的沙發上,笑著安慰道:“你不用緊張,我的神智是清醒的。申請出院隻是順手的事情,我來找你是找你聊聊天。”

這樣的對話內容超出心理醫生的預想,她的情況比病曆本上的診斷結果好太多,起碼看起來如此,不排除她的天才頭腦欺瞞了他。

年恬主動開口:“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

心理醫生等著下一句,卻沒有等來下一句。他抬頭觀察她,她在回憶,她的嘴角上揚著,顯然在回憶很美好的事情,這和病曆本上的描述又不一樣。病曆本上描述年恬的每次回憶都是痛苦的。

他是新來的,他還是實習生的時候跟著老師來這裡見過年恬,兩年後的今天是他第二次見年恬。

這個精神病院裡的病人都是在天才和瘋子之間反複橫跳,當他們頭腦清醒時,他們的成就能讓他們名垂青史,當他們頭腦不清醒時,再好的心理醫生也舉手無措。即便是瘋了,他們也有遠遠超越心理醫生的大腦邏輯。

他的資曆還不夠他來這裡,老師告訴他,當一個心智不堅定的心理醫生給這些天才瘋子進行談話時,這些天才瘋子會拉心理醫生進入他們的世界,然後這世界上又多了一個病人。這裡就發生過好幾起這樣的案例。他都不敢來這裡,也不知道年恬為什麼點名找他來。

他來這之前就有點慌,好不容易穩定好情緒,現在年恬的反應和病曆本上的完全不一樣,他一時間不知該做什麼反應才是合適的。如果眼前的年恬不是所有心理醫生都束手無策的天才,他有很多種方法。可是老師叮囑他,在年恬麵前,不要把自己當醫生,若是引起了年恬的反感,年恬有能力把醫生無聲無息地變成病人。

不能當醫生,那就當個安靜的聽眾?

就閉嘴聽她說吧,沒有彆的辦法了。

年恬想到她閉眼前年年灑脫的模樣,驕傲地笑了笑,她的年年一直都是她的驕傲。

年恬慢悠悠地給他講她的年年。

她講了很多天,他每天的固定時間來聽她講年年。她除了回憶年年就沒有再做其他事情,吃飯和睡覺似乎都是為了存儲體力來講這個故事。

莫成心裡難受,年恬的背景他背的滾瓜爛熟,沒有年年。

年恬又看出了他的慌張,“看來,你不是個合格的心理醫生。”

莫成:不不不不,他很優秀,是她太天才了,任何一個心理醫生在她這裡都無處遁形。

“這樣也好,我們可以做朋友。”

除了點頭,他也沒彆的選擇。

“你說,我是去了平行世界還是做了一場夢?”

這個問題不得不回答,可他也不知道選擇哪一個更好,隻能婉轉道:“她說話時隻說‘年年’,不說‘我’。”

年恬怔愣片刻,緩緩道:“說過‘我’。”

莫成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年年說“我”時就是年恬的神智最為混亂的時候。

年恬再一次陷入回憶中,想起年年說的“年年一直陪著姐姐”,笑了笑,道:“你的想法,我知道。你想說,年年就是我,我就是年年,我做了一個浩瀚龐大的夢。”

莫成觀察著年恬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夢裡有很多不合邏輯的地方,你沒有懷疑過嗎?”

“懷疑過,卻也心生畏懼了,一次次地拒絕相信這是一場夢,直到年年一天天地長大,越來越像我。年年很健康,發絲卻像我一樣枯黃。在年年受傷,腿上出現傷口時,我確定了自己的可怕猜想。年年是我為了自救,幻想出的另一個‘我’。所以在夢中,我懂年年的每一個眼神,懂年年的每一個想法。”

年恬的表情和語氣那樣的豁達,莫成已經完全不把她當病人了,像跟他的老師對話般地求教道:“這樣美好的夢,很少有人願意醒來,什麼鼓勵著你醒來?”

年恬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是鼓勵,是舍不得。十多歲時的我受過很多傷,我舍不得年年受同樣的傷。”

莫成低頭,手指無意識地扣著病曆本。病曆本上不僅記錄著年恬每一日的精神狀態,也記錄著她的身體狀況,包括她在十多歲時的幾十次的奄奄一息。

在老師把這個病曆本交給他時說:“年恬是個瘋子般的天才,更是一個用憤怒撐著最後一口氣的死士。當憤怒消失之日,就是她死亡之日。”

“你的憤怒還在嗎?”

年恬揚了揚眉:“你的老師把所有的資料都給你了嗎?”

莫成點頭。

年恬笑著搖了搖頭,“如果全部都給了你,你就不會問出這個問題了。”

莫成滿眼疑惑。

年恬從口袋裡拿出一把手術刀,慢慢地摩挲著,“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嗎?”

莫成點頭。

年恬嘴角微微上揚,“這裡不僅僅是精神病院哦,這裡還是一個監獄,你看外麵站崗的人,他們不是保安,他們是拿著武器的軍人。這裡的人不是思維混亂的天才,而是清醒的瘋子。”

莫成身體靠後。

“你的身體語言在說你無法接受這個消息,你在防備我。”年恬笑著繼續道,“你確實應該防備我,我殺過很多人,用這把手術刀,不是一下子給他們一個痛快,而是慢慢地折磨,讓他們痛不欲生。他們的痛已平息我的憤怒。”

莫成的手放入了口袋,他想他得向老師求救了。

年恬嘴角的弧度大了一些,多了一些陽光般的燦爛,“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更準確的說,以後隻要沒人欺負我,我就不去欺負彆人。這是一個受過良好家庭教育的人應該做的。”

莫成極力保持鎮定,“你現在能分辨出自己是年恬還是年年嗎?”

“當然是年恬。”年恬眨眨眼,眼睛裡都布滿了笑意,“不過,我很喜歡你這句話。”

莫成皺眉,年恬現在的情況太複雜了,以他尚淺的經驗無法解決也無法引導。

“你在發愁。”年恬支著下巴歪頭看他,“你在發愁怎麼救我嗎?”

年恬站起身,背著手,慢悠悠地走到茶幾旁,撕開零食包裝,眯著眼睛慢慢吃著,“嗯,好吃。下一次你可以放一個大嘴猴蛋糕,我會更開心。”

莫成已經聽過年年的故事了,他知道年年喜歡大嘴猴蛋糕,心理醫生的職業素養讓他極力分辨出年恬對大嘴猴蛋糕的喜歡是愛屋及烏,還是年恬把自己活成了年年的樣子。在故事裡,年年的是非善惡觀和肆無忌憚都是個潛在的威脅

年恬拿著一大包零食重新坐到沙發上,“你是不是害怕我成為年年?放心,我不會的,年年想讓我成為一個看起來很溫柔其實很強悍的人,嗯,年年希望我能夠活的自由快樂。所以,你好好地想一想怎麼想上彙報這幾天的對話,再問一問我怎樣才能從這裡出去。”

莫成現在不是愁了,是頭疼。今天的信息量有點大,他的腦袋有點承受不住。

“我可以問一問,你為什麼點名叫我來做你的心理醫生嗎?我們隻見過一麵。”

“我第一天來這裡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你說我像一個人。”

年恬笑著點頭,意味深長道:“在我夢裡,你猜猜是誰?”

不等莫成詢問到答案,年恬抱著零食離開。莫成自己分析,除了年年是年恬因為過於渴望而幻想出來的人物,年恬的其他家人都曾真實存在過,他隻能是一個能夠讓年恬愛屋及烏的外人。

他突然想起他跟著老師第一次來這裡時心情非常不好,他剛和女朋友異地戀兩年,女朋友前段時間失去了聯係,他去找,發現女朋友訂婚了,結婚日期正好是這一天。這裡的一個房間布置特彆讓人有傾訴欲,他就在房間裡傾訴了一番。

年年的故事裡似乎有一個大角色有點像他……

猜測到這個角色,並沒有讓他開心。

他為什麼是一條狗?

即使是狗,半耳也可以呀,為什麼是大麥!

莫成不是嫌棄大麥,個人喜歡的原因,他太喜歡半耳這樣威猛又有領導力的大黑狗。不能因為他戀愛失敗就否認他的威猛呀,他一定要問出個原因!

“半耳。”

莫成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看向被喊“半耳”的人,在衝動下邁出門的腳迅速收回。如果半耳是這樣的人,那他確實是大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