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嫚留他道:“還早著呢,不多玩會兒嗎?”
黎多陽說:“我還想看看書,有些文言文還沒背熟。”
顏嫚要送他到門口。
黎多陽在玄關處裹上外套,拉拉鏈的時候餘光看到沙發上的裴時屹,少年低著頭不說話,半張臉隱隱透著陰鬱氣息。
回了家,黎多陽先去洗了個熱水澡,一身輕鬆後,打開書本開始複習。
他們學校走讀生和家長商量後是可以申請不上夜自習的,黎多陽和裴時屹以及一些有額外學習計劃的學生都會申請,但黎多陽基本都會在家裡按照夜自習的時間完成作業或學習計劃,不過學校的學習氛圍自然是最好的,他準備來年開學的最後一學期就在學校上夜自習。
幾篇不熟的課文背好了,把作業完成後,黎多陽看了看時間,居然快十點了。
手機響起。
黎多陽一看,是裴時屹打來的。
他接了電話,開口就問:“我有東西掉你家了麼?”
“……”
幾秒沉默後,黎多陽又道:“喂?”
那邊終於出聲:“你寫完作業了?”
黎多陽嗯了聲:“剛寫完。”有一瞬間,他差點兒以為對方要問他借作業抄,轉眼又打消這個念頭。
裴時屹除了第一次月考是及格線水平,後麵大大小小的數次考試裡,成績都在大幅度上升,特彆招老師喜歡。黎家夫妻聽說後都說,他第一次月考肯定是剛轉學來的“水土不服”……
果然,對方沒打他作業的主意,聲音有些悶:“開門。”
黎多陽:“啊?”
玄關那邊傳來敲門聲。
他拿著手機跑過去,還特意從貓眼往外看,黑衛衣,熟悉的一張臉。
黎多陽急忙打開門,滿臉問號。
裴時屹眉心蹙著,問他:“你敢一個人睡嗎?”
黎多陽:“我經常一個人睡啊。”
裴時屹:“……”盯著他的目光偏轉過去,“我是來給你答複的。”
“……”黎多陽懵懵的,“什麼?”
“我可以跟你最要好。”
有那麼一瞬間,黎多陽以為這話是外邊的誰經過時說的,嗓音輕輕的,裹著不屬於少年會有的溫柔意,還有一絲忐忑不安的試探。
黎多陽化身雕塑:“……”
裴時屹重新看向他,繼續說:“但你也要好好地對我。”
黎多陽嘴巴張開,繼續當雕塑。
心裡覺得這話有些奇怪,一時間又說不出具體哪裡奇怪,正焦急想著,門外的裴時屹已經朝他走過來,無聲地牽住他的手,眼睛躲閃間沒再看他,身子僵直:“跟我上樓。”
“上樓乾嘛?”
“你家沒人,晚上在我家睡。”
“可是……”
裴時屹登時停下,眉心蹙得更深:“你又不願意?”
怎麼還“又”了?
黎多陽說:“蹭完飯還蹭床,我不好意思。”
少年一噎,轉而嗤笑:“說什麼最要好,你就是嘴裡說著好聽!”
黎多陽搖頭:“沒那回事,你彆亂講。”
兩人關係和緩後,他對裴時屹好著呢,就差當親鵝子了。
裴時屹羞惱地拉著他迅速往上走,他下意識掙紮,在掙紮的第一秒,裴時屹就鬆了手,可情緒沒藏住,竟一臉受傷地看著他。
樓道的燈有些暗,黎多陽沒注意到對方就板住了臉,他一副沒辦法的口氣說:“我明天要穿的衣服還沒拿呢,你等一會兒。”說著轉身跑回去,沒幾分鐘抱著明天要穿的衣服過來了。
顏嫚早早就睡了,保姆似乎知道他要來過來寄宿,提前就整理了一套新被子枕頭放到裴時屹臥室床上,還詢問黎多陽的忌口,明天要給他們做早餐。
黎多陽來之前就洗漱好了,也不多磨蹭就上了床,他睡裡邊,裴時屹睡外邊。
鑽進被窩那會兒,還想詢問對方為什麼不讓自己去睡客房,開口前一想,好朋友過夜不都是一塊睡?又想起裴時屹先前說他隻會說好聽話,還是閉了嘴。
裴時屹上床後並沒關燈,坐在床邊看書。
黎多陽瞄了眼,好像是什麼五星級酒店大廚出的菜譜。
……唉,是真心喜歡做飯呢。
瞄了幾眼,少年手腕上的一截紅線引起他的注意。
冬天了,就算在室內,他們穿的也都是毛衣衛衣一類的衣服,手腕大多時候被袖子擋住,因此一直都不知道到裴時屹手上還戴著紅繩。
那是用紅繩編的手鏈,上麵隻有一個玉珠子,看著不算貴重,繩子也不新,不像是最近買的,和他平時戴著的腕表還挺違和……
黎多陽覺得稀奇:“原來你也戴這種紅繩啊……”
那天在車上換了玉觀音的繩帶,他看大少爺那眼神,還以為對方嫌棄這種紅繩呢。
裴時屹聞聲怔住,隨即看向自己手腕,驀然拉下袖子。完全遮住手繩後臉色才好了些,目光微斜著朝他望去。
暖色燈光下,那雙黑亮的瞳孔窩在水潤眼潭裡,長睫垂下,打了個哈欠後微微闔上:“我要睡了,你也早點兒睡。”
“……”
思緒幽然飄遠,許久後,外邊的身影才躺了下來,黎多陽迷迷糊糊中,感覺外側的手被牽住了,對方似乎以為他已經睡著,牽得很緊,用了很大的勁兒。
黎多陽忙翻了個身,正要質問他為什麼偷偷掐自己手掌肉,那隻手忽然間被攥得更緊了,眼睛還沒睜開,後背就被少年另一隻手輕輕拍打起來……
“……”黎多陽鬱悶地啞火了。
黑暗裡,旁邊的人湊近了些。
那隻凍傷後都結了痂的耳朵被小心吹了吹。
裴時屹的嗓音去除往日的燥戾後,顯得沉靜而穩重,語調輕緩,猶如低哄:“沒有電視,連電腦都沒放,你怕的東西沒地方出來,不準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