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嫚笑道:“你不用……”
“如果真的被人影響到心理健康,那也不會是你,”他說,“顏阿姨,如果你想好好開始新的生活,先讓自己快樂起來吧,事情總會一點點解決的,裴時屹可能沒跟你說,但他真的很在乎你。”
顏嫚望著他,半晌後認真道:“好,阿姨會努力的。”
……
頭上的傷養得基本無礙後,黎多陽重返校園。
後桌的位置是空的。
餘嘉文和陳倫來了幾遍,都是問他頭上的傷哪來的,他隨便敷衍過去,等他們再問到關於裴時屹不來學校的問題,他也搖了搖頭。
離期末考僅剩三天的時候,黎多陽突然看到了一個大新聞:裴氏集團的裴總深夜摟著嫩模在黑燈瞎火的巷子裡,結果被人開了瓢。
當夜就去了醫院縫了好幾針,裴佑平氣得歇斯底裡,據說原本還要鬨大,被裴老爺子帶著一群人攔住了……之後病房不許任何人前去探視。
外界諸多猜測,大多傾向於這位裴總出軌還泡了彆人的妞,被報複了。
不少人喜聞樂見。
黎多陽發了會兒呆,關掉頁麵給裴時屹發消息:
【你什麼時候來學校?】
這條消息到放學都沒得到回複。
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自從出了那件事後,他和裴時屹就處於失聯狀態。
顏嫚說,裴時屹那幾天行為過於反常,被裴老爺子一直關在家裡。
那手機應該也都收走了。
上完夜自習,黎東成的車在校門等他。
這些天,都是父母輪流過來接他。儘管都看過監控,可沈華雲始終懷疑當初那一推是裴佑平蓄謀已久,甚至想要黎多陽的命,畢竟對方以前的種種言行就總透露著——黎家最好能完全消失在他麵前。
車上,黎多陽看著窗外成群結隊離開的學生,出神。
黎東成說:“我和你媽媽找了個外教,等考完試,你就專心提升外語,那邊的高中已經申請了,是你以前提過的,當時還說很棒的學校,裡麵的校長你叔叔正好也認識……”
黎多陽愣愣地看過去:“你們確定了?”
之前親自來學校接他去吃晚飯的那天,他們就說了這件事,當時的意思是,如果明年去A國開拓市場,那麼他們兩人在這幾年裡是要長期待在A國的。黎淮已經成年,且在上大學,又很會為人處世,他們倒是沒什麼擔憂,可小兒子才十五歲,心性又總有些天真,又是嬌貴養大的,獨自放在家裡,他們是怎麼都不放心。
此時說這些話,就是已經確定去A國了。
黎東成握著方向盤,道:“確定好些天了,也跟你奶奶商量過,不過你奶奶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去,”他微微笑了,“她還想天天跟著小區裡的老太太們練練太極,養養花,旅旅遊呢……你奶奶朋友多著呢。”
黎多陽說:“我的朋友也在這裡。”
黎東成一頓,瞥他一眼:“你才多大?你小學的朋友你還記得嗎?初中的朋友除了同校的,你現在聯係的多嗎?”
黎多陽想說記得,上輩子小學的朋友他全記得,每一個都記得。
可嘴巴張開一秒,還是合上了。
上輩子他的朋友很少,可現在他有很多,如果再過十年,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記得初中時一起玩過的朋友。
黎東成說:“你要知道,天下無不散筵席,到了新地方,你也會交到好朋友的,你叔叔隻在你小的時候抱過你,現在病了,聽說你要去那邊上學,高興了好幾天。”
黎多陽沉默著。
*
期末考試當天,黎多陽終於見到了裴時屹。
裴時屹是被一個穿著西服的中年男人和張叔一起送過來,前者似乎是裴老爺子的某個助理。
少年臉色不大好,瘦了很多,看到他就徑直走了過去。
那位西裝男人本想上前,被張叔製止:“裴老說送到讓他考試就行了,你再過去,小心刺激得他又鬨事。”
那人無奈停下,即將開考,學生們來來往往,他們站在這裡顯得很突兀,隻好先離開。
黎多陽和裴時屹一個考場,對方一來,他就懵了,還沒開口,便被上前的少年捧住了臉。
裴時屹盯著他眉頭上的那條傷痕。
他問:“還疼嗎?”
黎多陽搖頭:“不疼了。”
裴時屹又看了幾眼,輕吹了下,又問:“複查了嗎?”
黎多陽抬眼看他,說:“拆線的時候就複查了,沒大問題,你這段時間怎麼樣?一直在你爺爺家嗎?”
裴時屹的視線從那道傷口移到他漆黑的眼瞳上:“我很好。”
黎多陽對這句話的真實性產生懷疑,剛要再問些什麼,少年就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東西來,塞到他手裡。
垂眼看,是個發卡——在裴時屹14歲生日宴上,他曾摔壞的發卡。
現在卻是完完整整的,損壞的地方全部都被修補好了,要很仔細地看,才能看出一些修複的痕跡。
“我送出去的東西不會收回來,現在給你修好了。我不會再說當年那樣的話了,你也不要再扔。”裴時屹說。
黎多陽呆呆地問:“你怎麼修的?”
“上周,我媽每隔一天都會去看我,她會修,我請她教的我。”
“……”
這時,開考鈴聲響了,大家各自坐好,監考老師開始發考卷。
黎多陽扭過臉,看向不遠處的少年,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一連三天的考試,每次一考完,裴時屹就磁鐵似地緊緊跟著他,話也變得多了,會問他很多關於寒假的打算,以及反反複複的那一句“腦袋還疼不疼”。
每天的最後一科考上,張叔和那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就會把他帶走,警惕的樣子簡直像是生怕他會突然間發瘋。黎多陽本想去詢問張叔幾句,但是一出校門,就是等著他的父母。
沈華雲和黎東成不允許他再靠近裴家的車。
最後一天考完,來接他的是黎淮。
黎淮開著黎東成的車來的。
黎多陽老遠就看到有個人靠著車窗在抽煙,起初還以為是黎東成,一走近,看到那張輪廓深邃的臉,驚訝地停下:“哥?”
看他來了,黎淮轉手掐了煙,隨後打開車門,走到風口散味。
黎多陽過去問:“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抽煙了?”
“中午下的飛機,”黎淮斜眼瞧他,“怎麼?抽個煙還能把頭抽出血來?”
黎多陽怔住,接著尷尬地笑了:“……”
散了身上的煙味,黎淮把弟弟推上車,開車往家的方向去。
黎多陽醞釀了好一會兒,還是選擇直接問了:“爸媽跟你說的麼?我現在已經好了。”
黎淮沒接話,到了堵車的路段才道:“以後和裴家的任何人,你都不用來往了。”
“……”黎多陽一滯,剛開口要說話,黎淮繼續道:“你知道B城的沈家嗎?”
“沈家?”他不明所以。
“裴佑平去年被一個情婦忽悠去B城高價買了塊地,結果被人玩了,賠得血本無歸還惹出不少麻煩,最後找了沈家的人幫忙才擺平。”
黎多陽不解:“怎麼忽然說起這個?”
“裴氏和沈家企業從沒合作過,也沒深交,你知道沈家為什麼會幫他?”
黎多陽已經有了一個猜測:“聯姻?”
黎淮點頭:“裴佑平私下對那邊承諾過,將來會和沈家聯姻。”
“哦。”黎多陽對此完全不意外。
“裴家現在如日中天,可真正的強將要麼走要麼被邊緣化,權利中心的大多是些酒囊飯袋,裴佑平沒有能力,野心卻不小,為了人脈和地位,十分看重聯姻……裴老爺子最大的失敗就是養出這麼一個兒子,又一直狠不下心來,長此以往,裴氏注定得跌下去,”黎淮瞥眼看向他,聲音冷絲絲的,“裴佑平有無數個容不下你的理由,如果有一天你出了事,你覺得我會去找誰算賬?”
“哥……”
路道疏通,終於上了高架橋,黎淮提速,他說:“不管是不是意外,這筆賬不會算了。還有你,從今以後,彆再和裴家的人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