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多陽深吸了口氣:“……”
他掛了電話,一骨碌下床穿鞋就往外跑。
宿舍樓裡,其餘三位男生麵麵相覷。
“是兄弟嗎?我怎麼覺得,跟處老婆似的……”
黎多陽一口氣從樓上跑下去,一出宿舍樓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裴時屹提著一個黑色的紙袋,像棵樹似的,高高站在那裡。
黎多陽在他跟前停下。
裴時屹穿著一身運動衣,修長的身體顯得格外清爽,他頭發剪短了不少,黎多陽一過來,他便垂眸盯著對方,雙手原本有一個微微往前要擁抱的動作,又生生忍住了。
黎多陽氣喘籲籲:“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個宿舍樓?”
裴時屹:“問的。”
黎多陽:“……”
裴時屹小心翼翼地將手上的紙袋打來,給他看。
裡麵是個他透明盒子,一眼就能看到一條青色的小蛇。
黎多陽瞪大眼睛:“你還真把它帶出來了!”
“嗯。”裴時屹看向他手腕上那條海南黃花梨木的蛇雕手鐲。
那道視線熾熱,黎多陽卻不躲,直接把手抬起來給他看:“你做得真好,我室友也都說好看。”
裴時屹一怔,雙唇抿了下:“確實好看。”
到底說的是什麼好看,兩人想的都不一樣。
黎多陽問他正經的:“你到底怎麼回國的?”
裴時屹道:“我把醫生帶回來了。”
黎多陽:“……”
還能這麼乾?
裴時屹的眼睛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你要去看看招陽的以後住的地方麼?”
黎多陽一臉鬱悶地看著他,不多時卻又想起另一件事,看看那個紙袋,點頭應了:“那你先等我一下!”
說完迅速跑上去,不一會兒又下來了。
出了校門,黎多陽跟著裴時屹走到一輛車旁,對方直接給他開了副駕駛的門。
他“誒”了一聲,連忙往裡麵看,還真沒司機。
“你開車?”
“嗯,”裴時屹從另一頭上車,傾身給他係安全帶,額頭都快挨在了一起,兩人都沒出聲,係好後裴時屹熟練地調了車頭,又乖巧地補了句,“我考過駕照了。”
黎多陽輕輕哦了聲。
外麵熱鬨繁華,他們很快就到了僻靜的小區。
黎多陽一雙漂亮的眼睛來回眨了幾次,到下車時還問了下小區全名,看裴時屹點頭,發覺真就是一個小區!
黎多陽頓住不走了:“不可能這麼巧。”
裴時屹牽住他手腕,低頭說:“以前我們也是住上下樓的。”
黎多陽說不出話來。
確實,以前可以,現在自然也可以。
到了裴時屹家,他還來不及感歎麵積大,就被對方牽著去了蛇兒子的家。
招陽小小年紀就過上了躺平的富蛇生活,超大的玻璃飼養缸,裡麵的造景也栩栩如生,正兒八經的“豪宅”。
裴時屹把蛇兒子拿出來,看黎多陽一眼:“陽陽,要摸摸麼?”
黎多陽瞧他那手勢,很難不想到多年前對方在山裡被同樣的翠青蛇嚇得差點兒歇斯底裡的模樣……
變化真的好大。
黎多陽伸手,像多年前那樣把那隻蛇接過來,這條蛇是人工繁殖的,又是裴時屹從小養起,格外溫順,隻是起初在陌生人手裡怕得僵硬了一會兒。
黎多陽連忙摸摸它腦門,它這才安心待在他手上,在修長白皙的手指上緩緩纏繞著。
黎多陽一臉慈愛地看著,又看看“豪宅”裡麵的造景,輕輕把蛇放進去,接著拿出之前特意回宿舍拿的那兩塊小玉墜。
裴時屹瞬間不看“兒子”了,緊緊盯著他手上那兩個小玉墜。
一大一小兩個玉墜,小的是圓形,大的是月牙狀的,放在一起,正好是一對日月。
這就是黎多陽前段時間找雕刻師傅改的兩半平安扣。
黎多陽將小的放進小蛇的“豪宅”裡:“這是給它的,你不是說找的大師算了,它適合招陽這個名字嗎?那它應該是命裡就缺點兒這個,這太陽太合適了,”又把另一個月牙遞給他,悶聲咕噥,“這是給你的,補你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裴時屹沒出聲。
黎多陽伸手:“你要不喜歡,我換……”
裴時屹猛地合上手掌:“喜歡。”
聲音都抖了下。
黎多陽:“……”
裴時屹餘光看向被蛇兒子霸占的那塊玉墜,微微抿了下薄唇。
黎多陽抬頭打量他一眼,沒話找話:“你不會又長高了吧?”
裴時屹:“沒有。”
黎多陽隻好哦了聲,問:“你晚飯吃了沒?”
裴時屹:“我訂了菜過來。”
黎多陽:“我已經吃過了。”
對方眸色暗了些許,沒說話。
黎多陽開始逛他的房子,在書房看到那些水母標本後,頓時走不動了,他回頭說:“你怎麼不用水母缸裝著它們了?”
裴時屹說:“不用了,爺爺說我這樣不正常。”
黎多陽僵住。
“你也不喜歡我不正常。”
裴時屹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繞到他身前,伸手慢慢抱住他。
姿勢和兩年前兩人親密時一模一樣,抱得很緊,輕輕俯身,下巴壓在他肩膀上。
黎多陽推他,沒推開。
裴時屹不滿道:“以前也這樣抱過。”
……可這樣不對。
他覺得現在的裴時屹就像條蛇,可同樣是蛇,那條翠青蛇就能輕易撥開,裴時屹是怎麼都撥不開。
黎多陽說:“以前我們是好哥們。”
裴時屹說:“但以前我就想和你結婚,如果你要和我做兄弟,那我一輩子就要你一個兄弟好了。”
“……”
黎多陽失語,直到外麵門鈴聲響起,對方才滿足地放開他。
走出書房那一刻,黎多陽說:“裴時屹,把它們放進水母缸吧,它們原本就住在那裡,不會不正常。你做你喜歡的事,隻要不傷害彆人,就不會不正常。”
青年腳步一頓,嗯了聲,徑直去開門。
沒多久,餐桌滿了。
黎多陽沒想到會送來這麼多菜,至少是兩人份的。
裴時屹起先應該沒想過他吃了晚飯……
裴時屹在那裡擺放碗筷,下意識擺了兩份,擺完一頓,餘光朝他看過來……
黎多陽:“……”
已經很晚了,黎多陽本來就不準備回學校,反正樓下就是他的家,在餐桌那邊坐下:“我就嘗一點。”
當吃夜宵了。
黎多陽真的隻吃了一點兒嘗嘗鮮,可還是被味道驚豔到,連忙問是哪家的,問完就記下了:“以後我要去店裡吃。”
裴時屹吃得也不多,靜靜望著他,片刻後開了瓶紅酒。
黎多陽:“怎麼突然喝酒?”
裴時屹:“我怕晚上睡不著。”
黎多陽想問,又怕那張鋒利的薄唇說出什麼驚人的話來,還是閉了嘴。
裴時屹喝得並不多,微醺時就放下了酒杯,開始收拾餐桌,黎多陽去幫忙,他沒讓。
裴時屹將一堆東西都收到廚房後,再回餐廳,便看到黎多陽拿著他那瓶酒輕嗅,聽聞腳步聲,漂亮的眼瞳微轉,說:“裴時屹,我想嘗嘗。”
他神色微恍,繃著身子控製著自己走過去給他倒酒。
黎多陽隻喝了一點兒,喝完笑著說:“好像比我喝過的那些好喝。”
裴時屹垂眸望著他,片刻後唇角微翹。
黎多陽那雙眼睛波光粼粼,如一汪清泉。
膚白唇紅。
好像真的很喜歡,又喝了一點兒。
他說:“裴時屹,你為什麼睡不著?以前和你睡一張床,你明明跟我一起睡著的。”
裴時屹無聲坐在他一側,盯了他側臉半晌說:“你都睡著了,怎麼知道我跟你一起睡的?”
黎多陽眼珠子轉了轉,扭臉看他:“哎,還真是……”
青年眸色徹底暗下去,克製已久的情動潮水般湧現。
年少奢望已久的人就在人前……他湊過去,無比混蛋地把那張唇咬住了。
好軟。
比十五歲那年幻想中還要軟。
他像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把那雙唇狠狠裹住,吃掉。
預料中的拳頭、掙紮、推拒……全都沒有。
半晌後,裴時屹用最後一絲理智放開了黎多陽。
兩人渾身熱意。黎多陽神色怔然,臉頰紅著,形狀漂亮的唇被咬得更紅,微微一動,竟傻了似地喃喃:“剛剛的感覺我忘了,再來一次,我記下初吻什麼樣。”
“……”
親個嘴而已,也不知究竟是怎麼滾到了地毯上,黎多陽被啃得呼吸不了,全身燥熱,熱得他都想找個冰西瓜抱住,可是沒有冰西瓜,他隻能抱著裴時屹寬闊的背,最後被啃到脖子時,還癢得笑了,他笑個不停,笑得裴時屹沒法再親他。
黎多陽歪著腦袋,盯著那雙近在咫尺的深邃眸子:“原來是這樣的……”
接吻都不討厭。
那這樣的好兄弟,一輩子確實隻能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