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牽著你。”
“睡覺牽什麼?”
“以前睡覺就牽了,”裴時屹蹙眉,緊繃的麵孔終於泄露了幾分陰鬱的氣息,“我不牽,你突然走了怎麼辦?!”
黎多陽:“……”
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少年雙唇一抿,忽地湊近他身側,沒頭沒尾地給他輕輕拍背:“以前這個時間你早就睡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黎多陽看他眼底露出一種說不清的可憐情緒。
很多話壓在心口都說不出來。
眼睛鼻子都酸酸脹脹的。
重新躺下後,黎多陽說:“我不會走,以後可能會住校,在外麵也會跟你保持一些距離……”
說到這裡時,手被猛地抓緊了。
黎多陽繼續說:“為了家裡人能安心,我必須這麼做,但在學校裡我們還是可以一起玩一起學習,等你答應我的事做到,我們說不定也還能像以前一樣……”
“我會做到的!”身後的聲音顫了下,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狠厲,“不用一年,半年內我會讓他離開國內!爺爺那裡我也會……”
剩餘的話卻沒能說出口。
因為黎多陽突然轉身抱住了他。
“好了,我不會走的,你彆怕了。”
這一次,裴時屹沒用“我才沒怕”反駁,僵硬的身體抖了抖,幾秒後,直接掀開自己的被子,然後四肢並用地把黎多陽抱緊了。
真的很緊,黎多陽想轉個臉都轉不過去,一個緊緊抱著,一個歪著脖子想掙脫,結果越纏越緊,像個打鬨到一塊的孩子,莫名滑稽。
臉似乎都被扭變形了,黎多陽沒忍住,一下笑出聲,這一笑似乎把壓在心底多時的石頭也一起笑沒了。
對啊,在這個年紀,他們本身就是兩個半大不大的孩子,該哭就哭,該笑就笑,有家裡人照顧著,衣食無憂,那些不好的事,早晚會解決掉的。
一時間前所未有的開朗。
他也不掙脫了,反手去抱自己最好的哥們,抱著抱著,發現餘光裡的耳朵微微動著。
黎多陽一愣,下意識笑道:“你的耳朵原來還會動。”
以前都沒發現。
說完,那隻耳朵又紅了。
黎多陽想起在商場曾看到的某種項目的特效,喊一聲東西就會動,再喊一聲還會變色,且是蔓延性地變色,可好玩了。
就像現在裴時屹的耳朵。
黎多陽還以為他是熱的,故意偏頭用自己耳朵犁過去:“你都抱熱了還不鬆?我給你涼涼算了。”
兩片耳朵登時碰撞揉在一起,一個滾燙一個微涼。
少年動作滯住,呼吸變重,接著猝然把人鬆開。
黎多陽都沒反應過來,裴時屹就回了自己的被窩,彆過視線恍惚看著遠處的牆。
黎多陽問他怎麼了,他抿緊薄唇不說話。
“那就睡吧,”把被子往起拉了拉,黎多陽關了燈,黑暗裡他又朝裴時屹笑了笑,“彆怕,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很快就長大了,長大後想做什麼都沒人管得了,這些都是很小的事情。”
他說完這句話就窩進了被子裡,仿佛勞累許久那樣閉上眼睫,呼吸均勻地淺淺睡去。
沒注意到身後的少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一整夜,裴時屹都沒睡,像是怕睡著了身旁的人就會不見,淩晨的時候,他終於小心起身,凝視半晌後,垂頭,在黎多陽額角的傷疤處親了親,發現人沒醒,又屏息在對方軟軟涼涼的臉頰上吻了下。
他吻得很輕,眼睫都在抖,片刻後,牽著對方的手慢慢變成了抱,通紅的雙耳在黑暗裡動了又動。
像是終於找到家,搖尾巴悄悄舔人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