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媛放下筆,“老師,阮同學並沒有做錯什麼,你也沒有發現她作弊的現象,難道就憑某些人彆有用心的一句話,就要檢查和搜身嗎?還有,耽誤的時間怎麼計?考試可都是限時的。”
監考老師也是平常教課的,認得阮攸攸,也替阮攸攸說話:“主任,這個學生平時學習很認真的,應該不會作弊,要不,等她考完這場再說,我仔細看著她,不會讓她有機會作弊的。”
考場裡的學生都看著這場熱鬨,作弊在燕城大學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大概率會被留校察看,像阮攸攸這樣態度強硬不配合黃主任的要求,如果真的被查出來作弊,那應該就是開除了。
黃主任目光像刀子一樣在阮攸攸身上剜了一圈。
她不相信學生會副主席曹全會撒謊,他既然說了親眼看見阮攸攸準備了作弊用小紙條,那肯定是真的,桌膛裡沒有,不代表不會藏在身上。有些女生就是特彆狡猾,夏天考試的時候,還有女生把重要知識點抄在大腿上,用裙子蓋住,就是賭監考老師如果是男的,不敢讓她們把裙子掀起來檢查。
而現在,這個作弊的女生正淡定又強硬地站在那裡,篤定了她不敢搜身,還有彆的女生和監考老師給她幫腔!
眾目睽睽之下,黃主任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她看著阮攸攸,一字一句地說道:“跟我到辦公室來!”
“那我的考試怎麼辦?”
黃主任鼻子裡哼了一聲,“如果你作弊了,根本就不需要考試了。”
“如果我沒有作弊呢?”
黃主任鄙夷地撇了撇嘴角,她當了這麼多年老師,什麼樣的學生沒有見過,明明做了錯事還能一臉無辜的學生她都不知道親手拆穿多少了,都是外強中乾,眼前這個也不過是小菜一碟。
“如果你沒有作弊,我會讓你重考。”
阮攸攸看了看桌上的試卷,“老師,考試是我本來就應該有的權利。如果我沒有作弊,而老師又在我考試過程中,沒有任何疑點的情況下,搜查座位並把我從考場帶走,我要求黃老師和學校都公開道歉。”
黃主任嗤笑一聲,果然是膽子大,到了這個時候還試圖威脅她,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退縮而逃過一劫,“好呀,不僅給你道歉,我還引咎辭職,好不好?就怕你等來的結果是被學校開除!”
阮攸攸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問監考老師,“老師,我現在可以開機了嗎?”
“開吧。”監考老師也知道阮攸攸這場是考不下去了,無奈地點點頭,“開吧,開機後你先跟黃主任去辦公室吧。”
阮攸攸把手機開機,看了下時間,“老師,開考才半個小時我就被黃主任帶走了,麻煩老師幫我記錄一下。”
監考老師點點頭,褚媛又補了一句:“黃主任說如果阮同學沒有作弊,會讓阮同學重考,黃主任和學校會公開道歉,而她自己會引咎辭職。嗯,這些我們都記下了。”
阮攸攸把試卷留在桌上,跟著黃主任出了教室,黃主任擔心她在半路上偷偷扔掉“作弊小紙條”,讓阮攸攸走在她的前麵,她在後麵冰冷地指揮著左轉下樓什麼的。
黃主任的辦公室在另外一棟樓,因為已經是考試周沒在上課,樓裡不少老師,看見黃主任都打了招呼。
進了辦公室,黃主任坐在辦公桌後麵,抬起下巴,“好了,現在把你的口袋翻開,把作弊紙條拿出來吧。”
阮攸攸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老師,我的口袋裡隻有手機,如果你堅持要搜身的話,至少也得有彆的見證人。”
“如你所願,我倒要看看,你能強硬到什麼時候?”黃主任拿起桌上的固定電話,叫了幾個老師過來,阮攸攸捏著手機,解鎖屏幕點了幾下,又按滅了屏幕。
黃主任跟來到的幾個老師解釋了一下情況,又看看阮攸攸,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阮攸攸看了看她叫來的老師,有年輕的,也有年長的,但無一例外,幾個都是女老師。
“黃主任,你叫來的都是女老師,是準備讓我脫衣服搜身嗎?”阮攸攸的表情嚴肅,飽滿紅潤的唇瓣死死地抿著。
黃主任點點頭,“既然都到了這一步,當然是要檢查仔細的,誰知道你有沒有把作弊用具藏在裡麵的口袋?”
阮攸攸問:“那,需要我脫到什麼程度,連毛衣、內衣都要脫嗎?”
黃主任笑了一聲,“同學,如果有口袋可以藏東西的話,自然是要看的。”
“我的羽絨服是有內口袋的,甚至我的毛衣上也有一個小口袋。”她又圓又黑的眼睛慢慢地掃過幾個女老師,“老師們,黃主任並沒有發現我有作弊的疑點,她隻是聽到有人說我會作弊,就把我從考場帶走了。”
“不過,黃主任也說了,如果我沒有作弊,她會安排我重新考這一科,她和學校也會公開給我道歉,而黃主任也會引咎辭職。我沒說錯吧,黃主任?”
阮攸攸的聲音軟軟的,卻帶著一絲不會退縮的堅定,黃主任莫名有了幾分不安,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沒錯,是這樣。”
幾個被叫來的女老師麵麵相覷,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嚴重。
偏偏阮攸攸又追問了一句,“黃主任不是開玩笑吧?”
黃主任哼了一聲,“我從來不在學校開玩笑。”
阮攸攸又說,“黃主任叫了見證人,那我也得叫見證人來,我要家人在場。”
黃主任嗤笑一聲,心裡的幾分不安也不見了。這種學生她見得太多了,外強中乾,不管表麵多麼鎮定,實際上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無一例外地在拖延時間,威脅也好,叫人也好,總是在避免真相揭開。
“好呀,你叫人吧,叫你家長過來,老師不急,老師就等著你,看看你能拖到什麼時候。”黃主任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挑著眉毛看阮攸攸,她就等著看她痛哭流涕的樣子,可惜,哭是沒有用的,等待她的隻有開除一條路。
阮攸攸拿起手機給沈沐白打了電話。
沈沐白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他知道小姑娘的所有課程安排,也知道她考試的具體時間,按理說,現在高數應該才剛剛考到一半,遠遠沒到結束的時間。
他心頭一緊,立刻把電話接了,“攸攸?”
阮攸攸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委屈來,可她說的話卻讓沈沐白知道,他的小姑娘被人為難了。
“沈先生,你能來一趟學校嗎?學校的黃主任接到舉報,說我在考試中作弊,她想讓我搜身來證明,叫了幾個女老師做見證,你能做我的見證人嗎?”
……
沈沐白來得很快,像一陣風卷進了辦公室。
黑色的碎發搭在眉骨,略微有點亂,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俊臉上罩著寒霜,純黑的眼睛像是冰冷的寒潭,淡淡地掃了一眼。
辦公室裡,黃主任坐在辦公桌後麵,幾個女老師坐在一邊的長條沙發上,阮攸攸孤零零地站在辦公室中間,像是等待刑訊的犯人。
她站得筆直,就像是在站軍姿一樣,挺胸抬頭,沒有不安,也沒有畏縮。
見到沈沐白過來,小身板才稍微一垮,白|嫩嫩的臉頰鼓了起來,眼圈一紅,軟軟糯糯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哭腔,委屈地喚道:“沈先生……”
“攸攸,彆怕,有我在。”沈沐白張開雙臂,想要把小姑娘抱住安慰一下。
阮攸攸伸出一根細細白白的食指,抵在他的胸前,仰起小臉,烏溜溜的杏眼眼角還有點紅,“不能接觸,免得黃主任認為我偷偷把作弊用具傳給你,再讓你也來個搜身自證就麻煩了。”
沈沐白手一頓,黑黢黢的目光更加幽涼,在黃主任和幾個女教師身上一掃。
黃主任腿一動,險些下意識站了起來,幾個女教師卻已經齊齊整整地站好,年輕的麵紅耳赤,偷偷打量著英俊又矜貴的年輕男人,年長的卻心頭發緊,這人……恐怕不好惹啊。
沈沐白的身後慢悠悠轉出一個人,這下連黃主任都站起來了,“校長,您……怎麼來了。”
校長背著手,看看屋裡的一圈人,點點頭,“都坐下吧,小同學也坐下,黃主任,這件事我已經聽說了,你辦得有些不妥啊,既然沒有發現疑點,就不該把小同學從考場上帶走。”
他很不讚同地看看黃主任,這件事要是傳揚開,對學校的名譽很不好,更何況他還聽說黃主任答應了公開道歉什麼的,他看看阮攸攸,“同學,沒關係,你缺了的考試我會安排的,現在就讓人把試卷給你取過來,你就在我的辦公室考,我給你監考,給你重新計算考試時間。”
校長希望這件事就此揭過,阮攸攸卻搖了搖小腦袋,她的眼神嚴肅又認真,“對不起,校長,關於這件事,我和黃主任已經有了約定,我把身上的口袋都給她看,如果有作弊用具,我被開除。如果沒有,她和學校公開道歉,她引咎辭職。”
“總之,今天過後,我和黃主任,隻會有一個人能繼續出現在燕城大學。”阮攸攸說著,不等校長開口,自己動手把羽絨服的外麵口袋都翻出來,長褲上的兩個口袋也翻到外麵,她把手機遞給沈沐白拿著,又把羽絨服脫了下來,把內側口袋也翻過。
之後,她把毛衣上那個裝飾用的小口袋也翻了起來。
然後,靜靜地看著黃主任越來越白的臉,“黃主任說,我不需要脫光,隻要把所有口袋翻過就行。”
她慢條斯理地把毛衣上的小口袋撫平整,把羽絨服穿好,翻過的口袋都一一塞回去,從沈沐白的手裡拿過自己的手機,抬起頭,又圓又黑的眼睛認真地問:
“黃主任,還滿意你看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