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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媽媽笑了起來:“對對,不能把下金蛋的雞給殺了。老公,你說也奇怪,你說她為什麼沒死呢?她的骨灰都埋了快一年了,她竟然還活著?還另外找了個身體?我怎麼瞅著這身體跟她以前的樣子很像呢?”

阮含章:“羅大師說她精神力太強,身體死了魂魄不散,至於她怎麼找了新的身體,那身體又長得像不像她都無所謂,隻要夠健康,能讓她死得彆那麼早就行了。”

……

阮攸攸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外麵。

她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隻喝了些白水,胃裡一陣一陣地抽痛,身上一丁點力氣都沒有。

父親的訓斥,母親的眼淚,弟弟的吵鬨,都不能讓她拿起毛筆。

可是,她很想念沈沐白,想要回到他的身邊去。

這三天,雨下得十分規律,上午一場,下午一場,每次下雨都伴隨著雷電,和沈沐白在山裡試驗人工降雨時的時間十分一致。這讓她不由得懷疑,是不是兩個世界的天氣是共通的,這三天沈沐白一直在另一個世界人工降雨,等著她回去。

每次雷雨的時候,她都到陽台上,可惜,被雷擊中的概率果然很小,沒有引雷符,雷電根本就沒有靠近她。

阮攸攸的目光從屋裡掃過。

屋裡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除了她身下的床,就隻有一套桌椅,她嘗試著翻了很多次,沒有找到可以畫符的東西。

可是,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已經太餓了,接下來要麼餓死,要麼就得拿起毛筆給阮含章畫符,她偷聽到阮含章說等著買符的人已經排了好多,也正是因為如此,估計阮含章有還款的能力,羅大師這幾天才沒有帶人上門要賬。

而阮含章顯然更加沒有耐心,外麵背了一屁股的債務,幾輩子都還不清,必須要讓阮攸攸來畫符。

前天晚上,她聽到父母在商量著給她的水裡放上毒品,讓她上癮,以便將來能更好地控製自己乖乖聽他們的話。

幸好他們不知道阮攸攸的聽力異於常人,說話時根本就沒有防備。

阮攸攸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開始施行這個計劃,這兩天送過來的水她一口都沒有喝。

房門“哢嚓”一聲,門鎖被從外麵打開,阮媽媽端著托盤進來了,裡麵放的不是毛筆朱砂黃紙,而是飯菜。

她把托盤放在桌上,走到阮攸攸身邊坐下,“乖女兒,你彆這麼倔了,這裡的才是你的家人,你要回到哪裡去呢?再說,就算你想走,你又有什麼辦法?彆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把你送回去的法事,就算有,你的精神力把羅大師那德高望重的師父都殺死了,你看看有哪個大師敢接你的活?”

她歎了口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說出來,媽媽給你找,好不好?”

阮攸攸抬眼看看她:“怎麼,你舍得我嫁出去?”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阮媽媽臉色一僵,“媽媽這麼愛你,怎麼可能讓你嫁到彆人家去受苦,媽媽給你招個上門女婿,保證俊俏。”

阮攸攸嘲諷地一笑,她可是下金蛋的雞,他們自然舍不得。

她臉上的笑讓阮媽媽有些尷尬和生氣,也懶得再做樣子,“你到底吃不吃飯?”

“不吃。”

“好,你不吃,我吃!”阮媽媽坐在桌邊,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她是故意的,這幾天每到飯點她都要來阮攸攸麵前吃飯,就為了讓阮攸攸更難受。

飯菜的香氣飄來,阮攸攸的胃疼得更厲害了。

阮媽媽吃完,端著托盤走了,隻給阮攸攸留下了一杯水,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死丫頭,我看你能倔到什麼時候!過幾天,你還要哭著求著想畫符呢!”

她鎖上了門,“踢踏踢踏”的腳步聲遠去。

阮攸攸慢慢地下床站起來,她的眼前有些發黑,靜靜地站在床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她走到桌邊看了看,杯子裡的水無色、透明,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

不過,“哭著求著想畫符”?顯然,這水裡已經放了毒品,過幾天她發作起來,可不得哭著求他們嗎?

阮攸攸聽了聽動靜,房門附近都沒有人,父母在他們的臥室裡說話,弟弟則拿著玩具槍在客廳亂掃。

她端起水杯,進了衛生間,把水倒在了洗臉台水槽裡。

把水杯放回桌上,阮攸攸用漱口杯從水龍頭接了一杯水。

水有點涼,阮攸攸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這兩天胃總是疼,除了餓的,可能還跟她喝了生水有關。

下午三點,天氣又變得陰沉,眼看又是一場暴雨。

門鎖一響,阮媽媽和阮含章都進來了,阮媽媽嘴裡抱怨著,“這是什麼鬼天氣,下雨跟卡著點兒上下班似的。”

她把手裡的托盤放到桌上,托盤裡沒有朱砂黃紙和毛筆,反而是一碟小點心和一杯牛奶。

阮媽媽笑道:“乖女兒,快來吃點東西,先前是媽媽錯了,你不想畫符,媽媽也不該勉強你。”

阮含章神色嚴肅,“攸攸,我這兩天不在家,都不知道你絕食的事。你這丫頭脾氣也太倔,算了,你不想畫符就不畫吧,欠下的錢爸爸自己想辦法。”

阮攸攸的目光落在點心上,看來,他們是怕把自己這個會下金蛋的雞給餓死了,暫時地服軟了。不知道點心和牛奶裡有沒有放毒品,可看他們這個樣子,顯然按照時間,自己差不多快到“毒癮發作”的時候了。

她咽了下口水,慢慢地從床上下來,走到桌邊,伸著手剛要去拿點心,又停下了。

阮攸攸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我上個廁所,洗個手。”

“去吧去吧。”阮媽媽知道她有些潔癖,去過外麵回來再不舒服都要洗個澡,上過廁所、吃東西前肯定要先洗手。

阮攸攸慢吐吐地進了洗手間,她餓得厲害,腳步虛浮,不敢走快了,到了衛生間的門口,還扶著門緩了幾口氣。

阮媽媽和阮含章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帶著笑意。

阮攸攸關上了衛生間的門,外麵有隱約的雷聲傳來,看來這場暴雨也是伴著雷電的。

小白,是你嗎?你是不是在等著我?

阮攸攸把水龍頭打開,讓水嘩啦嘩啦地流著。她抬起右手的食指,放在嘴裡,重重地咬了下去。

疼痛從指尖傳來,鮮血的味道在口中彌散。

阮攸攸左手撩起自己身上的長袖T恤,右手食指按在肚皮上,用鮮血在自己的身上畫下彎彎曲曲的線條,那是一道引雷符。

饑餓和疼痛讓她有些頭暈,她扶著洗手台,用水把食指上殘留的血跡衝乾淨。

雷聲越來越響,閃電一道比一道亮,比前兩天要靠近得多,似乎已經到了彆墅外麵。

阮攸攸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像是流星劃過夜空。

“攸攸,你怎麼了?”外麵傳來阮媽媽的呼喚。

“沒事,就來了。”阮攸攸從衛生間出來,右手握成拳頭,把食指的指尖藏了起來。

阮媽媽皺了皺眉頭,“怎麼好像有些血腥味?你哪裡弄破了嗎?”

“沒有。”阮攸攸淡淡地說:“是雨腥味吧,好像下暴雨了。”

她走到陽台處,拉開了房門,大風挾裹著雨滴卷了進來,瞬間打濕了落地窗簾。

“死丫頭,你乾什麼,快把門關上!”阮媽媽罵道:“沒看見外麵下暴雨了嗎?”

她剛想過來拉阮攸攸,一道紫色的閃電就在阮攸攸身後亮起,“哢嚓”一聲巨響,那雷就像直接劈在人的心尖上,院子裡的一棵大樹搖搖晃晃地倒下了。

阮媽媽驚叫一聲,退後了幾步。

阮含章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往前走了兩步,又是一道閃電,好像擦著阮攸攸的身子過去了,他驚懼地睜大眼睛,終究不敢靠近。

阮攸攸抿唇一笑,“兩位,我送你們一份禮物吧。”

“什、什麼?”阮含章心裡不詳的預感愈加強烈,暴雨、近在身邊的雷電、阮攸攸唇邊的笑容,都讓他不寒而栗。

阮攸攸飛快地咬了一下右手食指,新的傷口破開,鮮血流了出來。

她左手拉過飄蕩的窗簾,右手食指在窗簾上飛快地畫下了一道符,雪白的布,鮮紅的血,彎曲的線條,詭異又妖豔。

“你、你畫了什麼?!”阮含章的聲音顫抖起來。

“自己看呀。”阮攸攸把那窗簾用力一甩,那簾子在空中蕩了幾下,突然燒著了。

那火苗迅猛,瞬間將整片窗簾點燃。

阮含章和阮媽媽驚叫著,四處搜尋能將那來勢洶洶的火苗撲滅的東西。

阮攸攸向外走了幾步,到了陽台上的欄杆處,她張開雙臂,仰起小臉,閉上雙眼,心中念道:

“小白,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