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當爹第三十三天:(1 / 2)

池寧最終還是沒能為所欲為成功。

倒不是原君為了自己看人類熱鬨,而不願意提池寧咒死他所有的競爭對手, 而是原君對池寧表示, 先說好後不惱,當你攀上頂峰的那一刻,之前你欠我的債務, 就該統一核算了。

簡單來說, 當池寧一步登天之後, 就是原君對他為所欲為之時。

池寧想了想, 這個買賣有點虧, 隻能飲恨放棄了。他還是自己慢慢往上爬吧, 享受與人鬥爭的這個過程,也是很有意思的。

真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特彆發自肺腑, 一點也不勉強, 也不心疼。

錢小玉的壽宴上,請了京中最著名的昆腔班子全福班,這名字一聽就很喜慶。據說是要連唱十天,今天才是第一天。昆曲起源於南方, 但全福班是純北方的班子, 唱腔以京白為主,華麗細膩,飄逸儒雅。

池寧進去的時候,戲已經開始了。台子上站著的是最紅的戲子,淺斟低唱的是最紅的曲目, 花旦扮相豔麗,戲文唱腔婉轉,一顰一笑間皆是風情。

【竟然是《牡丹亭》。】池寧不愛聽戲,但他師父喜歡,池寧因此而被迫熟悉了大多數的曲目。

【《牡丹亭》?】原君對過去的記憶其實是斷斷續續的,好比這個池寧很熟悉的曲目,在他看來卻是全然陌生的,【講什麼的?】他還挺敢興趣的。

錢小玉前呼後擁的坐在戲台前的最中間,明明大家應該看的是台子上萬眾矚目的戲班美人,但你就是能感覺到,錢小玉才是今天的主角。那份眾星捧月,已不需要錢小玉再做什麼才能得到,他哪怕隻是尋常的跟著戲腔哼了兩句,都耀眼的不可思議。

這就是權勢的魅力。

是千百年來被芸芸眾生、普羅大眾所趨之若鶩的東西。

也是池寧如今最想要得到的。他在馬文眼裡,看到了同樣的野心,同樣的渴望,不同的是,馬文的嫉妒裡多了一份不平與怨恨。同為暮陳一派,他自認為不比錢小玉差什麼,憑什麼在蘭階庭下去之後,暮陳一派資源傾斜的方向是錢小玉這個死娘娘腔,而不是他馬文呢?

偏生就在這個時候,錢小玉看向了門邊,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伸手招呼。

馬文在所有人的注目禮中,又莫名的高傲了起來,覺得他享受到了彆人所沒有享受到的特權,他,能被錢小玉高看一眼。

結果,不等馬文開口,錢小玉已經熱情叫了出來:“臨臨呀,快過來,坐我邊上。”

池寧內心對馬文的幸災樂禍已經溢於言表,如果他想,他可以把這種情緒隱藏的很好,保證最厲害的老手也看不出他有一處不妥帖。但重點是他不想啊,他為什麼要為了一個馬太監,就忍下這種好笑的事呢?

池寧的有恃無恐,讓馬文更是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但池寧已經幾步繞過了馬文,走到了錢小玉的身邊,並大大方方的坐到了那個讓所有人眼熱的位置上,對錢小玉恭賀起了壽誕:“祝錢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哎喲,哎喲,哎喲,”錢小玉今兒看起來格外高興,興致極高,,臉上的……母愛也更濃了,他側身和旁邊的王洋王首輔說,“要不說這麼多後輩裡呀,我就喜歡臨臨呢,這嘴巴甜的喲,比其他隻會祝我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傻東西不知道好聽了多少。”

馬文送的壽禮禮單上就寫了這麼一句,本意是為了嘲笑錢小玉年紀大,偏偏被錢小玉這麼一解讀,成了他馬文沒文化才會這麼寫。

年年有今日又有文化到了哪裡去嗎?

馬太監眼瞅就要被擠兌的快要氣死了,但他還不能翻臉,隻能笑著忍下去,假裝並不知道錢小玉在映射他。

這是池寧第一次如此之近的見到王洋。過往王洋主要的合作對象是蘭階庭,和張太監的交集都少,就更不用說是池寧了。唯一的一次本應該有直接交集的,就是池寧在無為殿上為了聞宸舌戰群儒,但那一回王洋告病躲了去。

王洋是個不錯的好官,但與以往忠於皇帝的官不同,他忠的是這天下的百姓,是自己心中的造福於民。

所以,明知道從正統上來說,該坐上皇位的是天和帝之子聞宸,但王洋還是選擇了年輕力壯的新帝。

當然,現如今在朝堂上最為反對新帝扶植母族的,也是王洋。因為他的出發點從來都不是讓上位者高興,而是讓百姓高興。

對於這位大佬,池寧的情緒一直都挺複雜的。他知道他們應該算是利益的對立麵,但……

想到自己食不果腹、隻能淨身入宮的幼年,他總是忍不住想,若那個年景遇到的是王洋這樣的首輔,自己大概就不用進宮了吧。

王洋在池寧看他的時候,也在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臨公公。他沒在無為殿上一堵池寧少年意氣的現場,但隻憑想象就覺得張太監是個會教徒弟的。他的想法和池寧差不多,立場不同,可欣賞還是有的。

也因此,哪怕知道錢小玉隻是拿池寧作伐子在擠兌馬文,但王洋還是願意順著錢小玉的話,誇上池寧一句:“臨公公確實年少有為,未來可期。”

得王洋的讚歎,可不隻是被誇了這麼簡單,是有很實際上的好處的。

也就是池寧的名聲要上漲了。

不出明天,滿雍畿城的都會知道,王洋很好看東廠的臨公公。彆人這麼說一個年紀輕輕就手握大權的太監,那是諂媚;但王洋開口,就隻是一種期許了。

錢小玉這個壽宴,池寧來的可太值了。

原君也覺得來的很值,戲台上的《牡丹亭》給了他不少的靈感,他問池寧:【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就是你們人類的愛情嗎?】

【不不不,】池寧瘋狂擺手,覺得這是隻屬於文人的神經病愛情觀,【什麼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聽聽,這像是人話嗎?怎麼,沒了愛情就要死要活的?快彆搞笑了好嗎?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隻有你自己,最可靠。】

原君:【???】咱倆到底誰才是更加感性一點的人類?

池寧嗑著瓜子,表麵上一副謙遜又低調的美好模樣,陪在一邊聽錢小玉、王洋等大佬過招,實則內心裡小劇場叭叭的一刻也沒停:【什麼是愛情?不過男的女的逢場作戲。兩人都入戲,那就是一輩子;隻有一人入戲,那就注定會是個悲劇;兩人都沒入戲,折騰的就是彆人了。】

原君:【那你還希望聞懷古擁有愛情?】

池寧理不直氣也壯:【對啊,我自己還不是個好人呢,但也不耽誤我希望全天下都是好人啊。】

不管是和好人當朋友還是當敵人,都能放心啊。而如果全世界就他一個壞人,還不是他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想想就快樂。

同理可證,池寧不相信愛情,但不代表他不希望被人擁有。

原君被噎了半天,池寧這人真的挺矛盾的。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他從《牡丹亭》裡得到的靈感。

當天晚上,池寧回去就做起了夢。

夢裡……

好像回到了他第一次對“愛情”這種東西失望的時候。

那年池寧還在內書堂讀書,錢小玉已經當上了內書堂的掌司,卻因為肅帝駕崩、改革被迫中止,而成為了失去夢想的鹹魚;池寧的二師兄仙仙則成為了司禮監最年輕的學長。

是年,恰逢番邦入京朝賀,番邦遣啟學子、國子監眾生以及內書堂的學長們,因此而展開了為期一個月的交流學習。三方各派九人,組成一個二十七人的臨時班,學習一樣的內容,參加一樣的考試,以此為賽,為國而戰。

彆問為什麼內書堂也能卷入其中,問就是天和帝的鍋。他當時剛登基不久,對宦官的依賴達到了曆史最高,因為喜歡蘭階庭,很是願意給司禮監更多的臉麵。

按理來說,這種三方大比,上的肯定應該是學生。

但內書堂鑽了空子,強行說學長也是學生,為了贏而不擇手段。因為錢小玉就是這麼一種不守規矩的人。

俞星垂是被錢小玉寄予了最大希望的那個,結果……他在那一個月裡談起了戀愛。

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麼,池寧肯定是不知道的,他每天“值房——書堂”兩點一線,倒是很想知道外麵的事,想要積極參與,可惜並沒有人告訴他,大家對他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你好好讀書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池寧唯一有印象的,就是突然有一天,錢小玉氣的砸爛了一整個屋裡的玉器古董,那可都是錢小玉最喜歡的錢啊。

突然,一道池寧應該覺得很熟悉,但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是如此的近,就好像那人已經習慣了在他耳邊說話。

他問他:“想去看看你師兄嗎?”

池寧回頭,看到聲音的主人其實離的他還很遠,他怔怔的看著一個比他高了差不多一頭、他從未見過卻莫名覺得他們應該認識的少年,正依在紅色的圓柱上,勾起了一個肆意又張揚的笑容,一雙眼睛美的驚心動魄。

他再次對他說:“要不要一起看看你二師兄發生了什麼?”

“原,君?”池寧憑著本能叫出了對方的名字,然後他抬手,看了看自己,一身內書堂學員最常見的深衣,一雙小手嫩的可怕。他怎麼變小了?不對,他為什麼會覺得是“變得”?

“我更喜歡你叫我原。”

“原。”池寧好像想起來了,他們是同窗啊,會上課沒完沒了說小話的那種。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這樣頻繁的交流而不被發現的呢?寫小紙條嗎?“我們不能出宮。”

“我們當然可以。”

一轉眼,他們就已經到了國子監的新校舍,參與三方大比的學子,最近都在這裡生活。穿著青衫的是國子監的監生,黎色的是番邦遣啟學子,木槿色的是內書堂的學長。用原君的說法就是,原諒綠、吃土黃和……斷袖紫。

池寧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二師兄,人群中,隻有他漂亮的不像話。宛如鴻衣羽裳的仙人,目下無塵,不食人間煙火。

從顏值上來說,張太監選徒弟的標準,大概就是誰好看他就選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