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歡喜的笑起來,“那你就好好休息吧。”
刕鶴春見她喜笑顏開好不氣惱,“夫妻確實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但他經過此事確實也沉穩一些了。英國公還把他叫到書房細細說了一頓。
“你如今也二十五歲了,有些道理該要明白。”
刕鶴春知曉他要說的是這次錯過時機的事情,點頭道:“是,兒子最近也在想。”
英國公感慨:“你啊,自小天資並不好,卻很是勤勉。天不亮就起床溫書,天寒地凍從不偷懶,小小年紀,卻一直憋著一口氣,我看著都提心吊膽。但你自小不在我身邊長大,還覺得我偏袒你二弟,我便不敢輕易戳破你這口氣,想著你如此勤勉總是好的。”
“後來你娶妻,進國子監,眼見性子鬆快一些了,我便想跟你好好談談,結果又碰上了你媳婦難產,你沉淪悲苦,我又不敢提。”
刕鶴春十分羞愧,“父親,是兒子不好。”
英國公拍拍他的肩膀:“你這個性子啊,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如今終於撞了南牆,我卻鬆口氣。”
他終於點到正題:“你這段日子又在憋著氣了吧?悔恨自己錯過了時機。”
刕鶴春沉默以對。
英國公笑著道:“這就是我要教給你的道理。你要懂得,人生在世,哪裡都不能圓滿。福禍相依,世間的事情,又哪裡能說明白呢?你是臣子,臣子並不在於多做了什麼,而在於做對了什麼。”
又道:“你跟越王這事情,算了就算了。確實道不同不相為謀,越王是好人,你也未必是壞人,隻是以後做人做事,萬不可衝動,為官做人,先修閉口禪。”
刕鶴春歎息,“是,兒子謹記教導。”
英國公見他又開始萎靡,便寬慰道:“這世上的事情,確實難說得很呐。你這般的性子越王不喜,勳國公不喜,但陛下卻是喜歡的。他覺得你做人踏實,也肯吃苦,頗為欣慰。”
他意味深長的道:“鶴春,你之前如此,因有陛下在,我不說什麼。但這次我說了,你也要懂得,什麼是陛下喜歡的變。”
刕鶴春沉默了很久,回去也想了很久。他開始少說話了。陛下果然瞧見了他的變化,笑著道:“怎麼,聽聞你跟無功鬨彆扭?”
刕鶴春悶悶低頭:“陛下,沒有的事
。”
皇帝哈哈大笑,“你們怎麼還跟個孩子一般!”
勳國公在一邊聽得想翻白眼:有二十五歲的孩子嗎?
陛下這是喜歡子侄們都是孩子。
他看向另外一邊孩子都已經十二四歲的太子,低頭譏諷一笑:太子可算不得孩子了。
皇帝笑過之後又道:“但你身上的棱角磨一磨也好,往後好報效朝廷。”
朝中無人不羨慕陛下對他的親近,刕鶴春卻開始有些汗流浹背。
越王領的是閒職,並不在朝中,此事還是太子去告訴他的,道:“你和鶴春吵架了?”
越王扭扭捏捏,“都知道了?”
太子笑起來,“你怎麼回事?”
越王哪裡會說真話,半真半假的道:“他那個人,皇兄也是知曉的,一本正經,開口閉口都是朝廷今年開始推行種桑樹,百姓怎麼樣怎麼樣——可我喜歡的是這個桑樹怎麼種,需要怎麼選種。”
“道不同,就容易爭吵。他聽不懂我說的話,他說的我也不願意聽,他還敢跟我吵。他性子拗,我就不願意跟他一塊了。”
太子本有些鬱悶之心也被這番話逗得開懷大笑。他道:“你彆說,你還真彆說,鶴春就是這般的人。”
刕鶴春確實是個好臣子,一門心思做事,心思還不多,怪不得父皇喜歡。
他今日也是帶著目的來的,道:“那我給你們說和說和?”
越王擺擺手,“不了,我上回跟他說清楚了,讓他彆來煩我。”
太子又忍不住笑,“是,我聽聞他因此病了,還錯過了這次去江南賑災的事情,腸子都悔青了吧?”
越王:“那也不乾我的事情!”
太子便去找刕鶴春吃酒,吃得刕鶴春醉醺醺回來趴在床上吐。
英國公卻笑著道:“看來太子是想要拉攏你。”
刕鶴春這些事情還是知曉的:“能喝一次,卻不能喝第二次。”
太子也是聰明人,那次之後也不來再跟他吃酒了,隻是兩人走得近了些,見麵了會多說幾句話。
英國公聽完之後點頭,“可親近,卻不可親昵。可敬畏,卻不敢遠離。為臣之道,你還要慢慢學啊。”
太子也跟皇帝道:“本想幫他和無功說和,無功不願意,鶴春卻是樂意的。結果去了之後發現無功不在,他悶頭悶腦的喝了一頓酒,再約就不出來了。”
皇帝樂了好一陣子。
此事便算是過去了。折綰也不知道這其中的曲折。她先是跟玉岫她們商量捐銀子去江南,剛忙完這個,又被玉岫抓著一塊去了勳國公府。
勳國公大兒子和大兒媳婦給勳國公送了個妾室。倒不是他們去送的,而是大兒子請了娘家大舅給勳國公送來的。
是個二十多歲的婦人,之前還是嫁過人的,也是書香門第出身,以賢惠出名。她還有個女兒,今年正好六歲。
這是什麼意思再明白不過。當得知勳國公把人收下的時候,孫二娘
就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玉岫得知消息就帶著折綰去勳國公府。
孫二娘見了她們倒是沒哭,隻是頗為煩躁,“一天天的,我真不願意搭理這般的事情!”
玉岫氣急敗壞,“我看啊,這都是欺負你娘家不在京都呢!”
可恨的是她偷偷寫信去丹陽給孫家已經好幾月了,孫家竟然也沒派個人來。
折綰深知孫二娘如今是氣不得的,她擰眉坐在那裡思慮,而後道:“那你要不要出氣?”
孫二娘:“怎麼出?”
折綰:“這也簡單。他們這般做,已經是不要臉了。我看啊,乾脆咱們也不要這個臉麵。”
孫二娘:“我還要什麼臉麵?我乾脆明日就跟他們同歸於儘吧!”
玉岫:“呸呸呸,這話說的,他們是什麼壇壇罐罐,跟你這般的玉石金銀能比的?”
折綰:“那咱們就出氣。”
她道:“咱們雇些人,把城中的寡婦都尋摸一些來——”
然後頓了頓,道:“也不真的尋摸,畢竟事後寡婦難做人。咱們可以隻請了媒婆,再請了獅子鑼鼓,轎夫,抬著空轎子進門,但鞭炮齊鳴,鑼鼓喧天,遍撒喜糖,叫了禮生在旁邊唱詞,走一步就說一句勳國公府納妾——他不是要辦喜事嗎?好好的給他辦一辦。”
玉岫聽得眼睛發亮,“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般的好主意。這主意算我的!”
折綰也不跟她爭,“我確實還擔不起這個責。”
孫二娘拉著她的手這才哭,“阿綰,還是你主意多。”
又跟玉岫道:“這是我自己的主意,你們不用管。我孫二娘好歹也是丹陽孫家的掌上明珠,我怕他們?我是太給他們臉了,這才欺負我至此。”
玉岫:“這事情得要勳國公親自到才行,最好在半路上就自己看這熱鬨,光回來拜堂是不行的。”
折綰:“這好辦,我回去跟刕鶴春說說。”
他跟勳國公最近可不對付。
她就回了家。刕鶴春正在書房看文書,折綰進去,他還詫異,“你怎麼來了?”
折綰:“我有事要跟你說。”
刕鶴春好奇她這般鄭重,印象中,她還是第一次登書房的門。
折綰坐下來喝口茶,“咱們是夫妻,我要做件事情,還要讓你知曉。”
刕鶴春:“什麼事情?”
折綰:“勳國公原配娘家哥哥給勳國公送了個帶孩子的婦人過去。”
她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我就給孫姐姐出了個主意,讓她給勳國公再多納幾個寡婦。”
“如今喜婆正四處給他尋摸好婦人呢。我也要去請些鑼鼓獅子來喜慶喜慶。”
刕鶴春先是震驚她怎麼能如此稀鬆平常的說出此事,半晌沒回神,而後就笑出了聲。他明白折綰的意思了,道:“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他早看勳國公不順眼了。
彆人找不到勳國公,但他是能找到的。果然在一處酒樓裡麵瞧見了。
他肅著臉,拉著勳國公的袖子:“快些走吧!”
勳國公正喝得高興,便沒給好臉色,“什麼事情這麼急!”
刕鶴春:“家裡要起火了,你還坐得住呢!”
勳國公一愣,跟著他去角落裡麵竊竊私語,“到底怎麼了?”
刕鶴春:“我家夫人回來跟我說,你家夫人要給你納幾十個寡婦呢。”
勳國公腳下一滑,拉著刕鶴春就要出門,“這可真是胡鬨!”
刕鶴春裝模作樣,“你這是做了什麼氣得嫂夫人這般?”
勳國公心知肚明:“雲家舅兄給我送了個妾室來——哎,是個寡婦,帶著孩子,原本是想把那個孩子給她養的。”
刕鶴春:“你這可不應該。”
勳國公:“我也很猶豫啊!但亡妻去世之後,舅兄還是第一次登門求我辦事,也是為了孩子們和夫人好,我……我不好不辦。”
他對亡妻還是有很深感情的。
他急得團團轉,“這下子算是徹底惹到她了,哎,早知道就不收了。”
刕鶴春慢悠悠的,“那現在可遭了。”
而後道:“我好像聽見鑼鼓聲了。”
勳國公連忙伸長耳朵去聽,一不小心沒注意腳下,摔了個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