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猶憐草木青(26)【捉蟲】(1 / 2)

繼室 枝呦九 14545 字 10個月前

刕鶴春的臉沉下去,烏漆嘛黑。

川哥兒L從學堂回來瞧見父親的臉便知曉父母又吵架了。

他歎口氣。父親總是喜歡生氣,但也不要緊,過一會兒L他自己就不生氣了。

誰知道這回格外嚴重一些,直到第三天,他發現父親還是黑著臉。

他小心翼翼去瞧母親,母親倒是眉目鬆快,依舊笑盈盈的溫和跟丫鬟婆子們說話,跟往常沒有什麼兩樣——隻是仔細瞧也瞧得出,母親比平日裡更加暢快。

看來是母親吵贏了。

川哥兒L在飯桌上便低著頭吃飯。他不去摻和父母的事情,還跟瑩姐兒L訴說煩惱,“他們這般,我覺得很不自在。”

瑩姐兒L擺擺手,“大人的事情咱們彆管——再說了,大伯父這幾日肯定沒有去管過你的課業了吧?”

川哥兒L:“是沒抽查了。”

父親一回來就去書房,也沒有去母親那邊睡,還悶在書房裡麵不出門,一瞧就是不願意跟人說話,自然不會來查他的功課。

瑩姐兒L:“這不是很好麼?省得你害怕了。”

川哥兒L卻也不高興,“你不懂。”

他最開始是害怕父親查功課,但後來卻很是喜歡。

父親忌於母親,已經堅持好一段時間了,他也不敢鬆懈,如今功課也好了許多。

他覺得什麼都在變好,結果一下子又不好了。

他跟瑩姐兒L小聲道:“父親實在是喜怒無常。”

於是悶悶不樂,讀書也沒辦法集中精神,便不僅沒背下新的,就連昨日先生教導過的文章也忘記了。結果父親晚間回來竟然真的抽查了!

真是倒黴。

他垂頭沮喪,不敢說一句話。

刕鶴春便發了大脾氣,手拍在桌子上,“一天天的,你到底在做什麼?今年都六歲了,怎麼跟三歲一般?我問你話呢,你怎麼不說話?你這個性子到底是隨了誰啊!”

川哥兒L嚇得一抖,眼眶濕潤起來,卻又不敢哭出聲。

刕鶴春已經氣得拿出了戒尺,“你就是不知道上進,不知道勤勉二字是如何寫的。我非得教訓教訓你——”

川哥兒L伸出手,咬住嘴唇,小聲道:“是,兒L子錯了,請父親不要生氣。”

刕鶴春的戒尺就打不下去了。哪裡能真打。不過是嚇唬罷了。

他一把將戒尺丟在桌子上,啪的一聲,繼續拍桌子:“你若是以後還這樣,我就真要打你了。”

沒挨打,川哥兒L並不覺得好受一些。

院子裡麵傳來了腳步聲。他心頓了頓,抬起頭。

是母親。

刕鶴春臉色也不自然起來。他今日耐心確實是不太好,就教訓了川哥兒L一回,竟然被折綰撞上了。

折綰剛從花草房回來。她靜靜的站在院子裡,神色如常跟齊媽媽道:“送川哥兒L去前院,請了瑩姐兒L過去一塊玩,再給孩子炸些素

菜吃。”

齊媽媽鬆了一口氣。她在刕鶴春吼川哥兒L的時候就跪下了——不僅是她,其他人也跪了下去。滿院子的人跪著,顯得格外的壓抑。

她戰戰兢兢進屋,躬身道:“大少爺,少夫人說讓老奴帶川哥兒L去前院。”

刕鶴春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齊媽媽趕緊牽著川哥兒L就走。

兩人跨過門檻,路過折綰身邊的時候,川哥兒L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猶豫道:“母親,今日確實是我錯了。”

他沒有背書。

折綰平靜的道:“既然有錯,下回不再犯就好。”

“若你無錯,與他理論即可。”

川哥兒L點了點頭。

折綰等人走了,這才轉身朝著小書房去。

刕鶴春遲疑了一瞬,還是跟著進去了。

他砰的一聲坐下去,喝下一杯涼茶,道:“我也不是故意要罵他。”

這算是兩人幾日來第一次說話。刕鶴春發現了,折綰這人頗有些無賴。她反正不管你,你生氣不生氣她都不管——可算是知曉母親為什麼提起她就暴跳如雷了。

確實讓人恨得牙癢癢。但又有什麼辦法呢?她就是這般的性子了,若是他真跟她計較,那他的心腸便跟她一般小了。

他畢竟是個男人。

他歎息,忍不住又舊話重提,“你真覺得是我的問題?”

他都生出川哥兒L了。

折綰就慢吞吞看過去,突然笑著道:“我不是不吃藥,我是看過大夫的。大夫說我沒事。你若是不信,那我就再去看幾個大夫,去求太後娘娘,我是敢去的。”

“倒是你——你看過麼?你敢去看麼?”

刕鶴春沒看過。刕鶴春不敢。

若是傳了出去,他還有什麼臉麵?勳國公不舉已經被嘲諷成什麼樣子了。

刕鶴春要臉。

但他臉上掛不住,還在車軲轆話:“你不要胡說——這事情難道還能是男人的毛病?”

怎麼就不能是呢?折綰嗤然一聲。上輩子到最後實在沒法子,趙氏不是也主動拉著刕鶴春看診了麼?

折綰不準備跟他糾纏這個事情。她站起來,悠悠然說一句話:“你出門打聽打聽,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你問問彆人,男人有問題的有沒有。”

刕鶴春一張臉漲成豬肝色。

晚間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折綰想睡,他還不準,捏住她的鼻子將她弄醒了,“——我要是有問題,川哥兒L哪裡能生得出來?”

折綰一巴掌打在他的身上,“你真是有病!”

大晚上的自己不睡還不許彆人睡。

刕鶴春沒把她的巴掌當回事,就當是撓癢了。他隻問,“我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可能是我的問題啊。”

好嘛,魔怔了。

折綰翻個身,不耐煩道:“都跟你說多少次了!是與不是,你去看看不就行了?若是你也沒問題,那就是沒有子女緣分。”

她脾氣一來,刕鶴春也不敢再去招惹她了。再就是……她如此斬釘截鐵的說,他心裡又開始疑神疑鬼起來。

難不成他真的有毛病?

他長長歎息,一晚上沒睡。子時的時候發現折綰已經睡著了,容顏安生,不像是有愁緒的模樣。

他頓時長籲短歎,覺得折綰真是沒心沒肺。難道她不著急麼?川哥兒L到底不是她的親生骨肉。

又想了會,天光已經大白。刕鶴春閉上眼睛,又覺得折綰心性好:這是真將川哥兒L當成是自己的孩子養了。

若是她一味的想要自己的孩子,那他才要當心她會對川哥兒L不好。

於是第二天,折綰起床的時候,發現刕鶴春已經不生氣了。

但他神色依舊不好。

折綰沒有管他,去了鋪子裡。周掌櫃跟她道:“有人仿著咱們的招數來。”

這事情也不奇怪。有了她們敲鑼打鼓迎茶,就有敲鑼打鼓迎其他的。折綰光這些日子就聽聞了狀元豆腐,狀元混沌,就是夜來香,也有人叫狀元夜來香。

但對方賣的也是茶。

“賣茶的早就有,京都數得上名號的就有七八家。咱們做的生意小,那些鋪子都不願意跟咱們爭。”

即便是她們去閩南種茶了,他們也不帶緊張的,一個茶葉鋪子的掌櫃還道:“你們若是真能種出來,咱們還要從你這裡討茶葉來賣。如此,我們就沒必要跟你爭了。”

從西南買的時候就那麼幾家,價格就貴。若是閩南也種了出來,嗬,西南便要求著他們了。

這些做生意的,都生著七竅玲瓏心,折綰問,“那你是愁什麼?”

周掌櫃:“招人煩啊!咱們去越州買了瓷器,他們就從京都郊外的瓷器窯裡買了瓷。咱們敲鑼打鼓,他們也敲鑼打鼓。咱們送了東西給讀書人,好嘛,他們也送。”

折綰笑皺眉,“那還真是……學人精。”

周掌櫃,“好嘛,他們什麼都不想,儘跟著咱們學了。”

折綰想了想,道:“一般人家都知曉這是我的鋪子,即便是不要臉,好歹會避諱一些。如此死皮賴臉的跟著,怕還是衝著我來的。我讓人去查查背後的人再做打算。”

周掌櫃無奈,“也隻能如此了。”

但她也道:“主家也不要著急,這點子手段我是穩得住的,不是要學麼?我就讓他們瞧瞧什麼是畫骨難畫皮。”

折綰笑起來:“是嘛。就是要這麼想。”

又道:“我寫了信給袁夫人和素蘭。我想著,如今的茶說起來種類多,但喝的花樣卻不多,炒茶的法子也不好。”

後麵十幾年裡,不僅茶葉的炮製法子更多了,茶好喝了許多,大家還會專門去鬥茶。大家女子,若是不會鬥茶是要招人笑話的。

但她當時卻沒有學,隻覺得沒必要。還是那個問題,她覺得自己年歲大了。

如今想來都後悔。要是學了那些,說不得現在就不用絞儘腦汁的去想了。

周掌

櫃:“這個好!如今的招數都是花拳繡腿,要是想要立穩了,還是要下真功夫的。”

崔娘子進來給折綰做染甲,笑著道:“主家,您的指甲好看得很,隨便修剪塗染都是好看的。”

折綰就問起她的事情,“你在徐家怎麼樣了?”

崔娘子如今跟著徐二郎的母親一塊住。素蘭不在家,徐二郎也要買花草,整日裡在外麵跑,家裡的事情就落在了徐母一個人身上。

年初的時候背著孫子洗衣裳,不小心將孩子摔了下來,腦袋磕出了血,嚇得她幾天沒敢合眼。隔壁五嬸子過來的時候就拉著徐二郎道:“你母親從前冬日裡洗衣裳洗多了,身子早就不好了,如今你們都有了銀錢,不若就請個人回來照料。否則她一個人又要帶孩子又要做事,肯定不行。”

五嬸子的兒L媳婦又生了個孩子出來,她是沒辦法過來搭把手了。

徐二郎羞愧得很,又因是要照顧老母親和兒L子,想來想去,便請了崔娘子過去。崔娘子跟徐母一見如故,很是合得來,便就住了下去。

崔娘子如今有銀子有住處,衣食無憂,臉上的笑意都多了,道:“多謝主家關懷,我如今好得很,什麼都不缺。”

她細細的給折綰修指甲,小聲道:“如今還有人要給我做媒呢。”

折綰好奇,“是什麼人家?要慢慢挑才是。”

崔娘子:“是個屠夫,很有些力氣,之前也是死了媳婦的,無兒L無女。我去瞧了,是個有本事的。”

這就夠了。她之前也是成過婚的,夫家全在洪水裡死光了,她跟屠夫說了此事,“大家都說我克夫。”

屠夫憨厚,提著一籃子肉給她,“巧了,彆人也說我克妻。”

兩人一拍即合,差不多就算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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