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以為母親跟他有私情。
莫氏是想著拿捏婆母在外麵亂來的把柄。
她就詐胡媽媽,“你走之後,胡姨娘本是好好的。但那日胡姨娘不知道說了什麼,提了提江南來的那位大夫,母親當時的臉色就不好了。”
“第二天,胡姨娘就沒了氣。”
本是隨口一詐,誰知胡媽媽當場失去三魂五魄,回過神來的時候咬牙切齒,把此事跟莫氏說了。
莫氏當時就覺得自己得了個寶貝。
但她不敢輕舉妄動。她也沒想
著鬨到英國公府裡來。
她想要私下裡跟折夫人做交易的。誰知道昨個兒她不在家裡,她的娘家人過來告喪,婆母卻沒有當回事,根本沒有做到一個婆家該有的體麵。
莫氏的哥哥去世了。
她恨折夫人。
她昨日仔細想了一晚上,確定隻要有折夫人在這個家裡,自己就永遠不可能自在。
她權衡利弊,終於動手了。
莫氏掩麵而泣,“我一個婦道人家,本是想捉些婆母的錯處,望她以後彆總是折騰我,結果卻知曉了如此大事,我這心裡難安,想要告訴你們,卻又怕你們遷怒折家,但不說,此事又確實荒唐至極,誰知道她除了送湯藥還做過什麼呢?”
趙氏蹭的一下站起來,“我要殺了她!”
天殺的,原來是她做下的好事!
她哭道,“我就說我能吃什麼不好的東西,我是沒錯的啊!”
英國公的臉色晦暗難明,刕鶴春一錘子錘在桌子上,“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用最後一絲理智問趙氏,“那個胡媽媽在哪裡?”
他是督察院的人,很有些手段,隻要人到了督察院的手上,沒有不說的。
莫氏:“我不敢叫她來京都,隻好將她藏在郊外的莊子裡。”
刕鶴春當即問明白了住處,走到廊外,叫了人來去提人。
他回來的時候,臉色陰沉,對莫氏道:“還望大嫂嫂不是在用此事誆騙我們——否則——”
莫氏:“妹夫儘管放心,我是不敢胡說的,這是大事。”
趙氏便捂臉大哭,“天老爺,我這是造了什麼孽跟這般的毒婦做親家啊!”
她道:“我就知曉折家女不能娶的!你們偏不聽!”
英國公不理她,隻問莫氏:“當年的事,可還有證據?”
莫氏:“不知道還能不能查到——當年給妹夫的湯藥裡是加了柿柄粉和棉籽油裡麵煉就出來的粉末。這兩樣一塊吃,時間短了還好,時間一長,就是神仙也難救,可此藥卻難以診脈出來,如此,誰能猜得到她下過手腳?再加上……妹夫似乎子嗣上艱難,許有天生不足之像,就更難查了。”
她道:“這般一來,妹夫難道還想有除了川哥兒之外的其他孩子麼?她就是抱著川哥兒是唯一子嗣的心思呢!”
於是就連英國公也忍不住了,一把將手裡的茶杯摔在地上,“豈有此理!她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而後突然看向折綰,“大郎媳婦,你嫂嫂說的你可知曉?”
折綰搖搖頭,“不知。”
她低聲道:“母親來過英國公府幾次,都是叫我好好吃藥,如此才能懷上孩子。但我診脈過,知曉自己的身子好,再加上長姐多年不曾懷上孩子……自然而然的,就叫鶴春也去看一看。不管結果如何,看一看總是沒錯的。”
英國公看向刕鶴春,刕鶴春點頭,“是這般。當初是阿綰覺得不對勁叫我去看的。”
他如今想起來都
是後背出冷汗,“確實是沒有診斷出來有人從中作梗——嶽母還為我請來了名醫,且自從她請來的大夫下了我確實天生不足的脈像之後,我便再沒叫其他大夫看了。”
而後突然站起來,“糟了——我還喝著那個大夫給的藥呢!”
趙氏剛剛站起來又倒了下去,“快,快吐出來!”
刕鶴春就真去吐了——早上喝的藥現在還能吐嗎?
英國公將人喊回來,又嗬斥趙氏,“彆在這裡添亂!”
他再次看向折綰,發現她的神情還算是冷靜,也並不害怕,但眉宇之間露出一股傷戚縈繞在臉上,讓她憑空添了幾分可信。
他仔細思索起來,半晌之後道:“也是,你若是知曉此事,便不敢叫鶴春去看大夫。”
再者,折夫人不敢將此事告訴折綰。兩人到底是隔著的,關係也不好。
英國公不是傻子,他沉思一會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母親是想著讓你不斷的嘗不得子嗣之苦。”
折綰垂頭,輕聲道了一句,“是——這般,我將一輩子陷入痛苦之中。”
刕鶴春怒道:“嶽母這是做什麼呢!她就不怕東窗事發嗎?”
這事情必須要個說法。
他道:“父親,快些去請嶽父和大舅兄來吧——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趙氏暈暈乎乎,“對,我要殺了她!”
莫氏適時的添一把柴,“如今想來——婆母那幾日知曉外頭傳妹夫的病是因著夫人您,還高興的戴了三朵花在頭上呢。”
趙氏本來就氣得要升天,聽了這話還了得,立馬就大聲道:“真是豬八戒戴花——越多越醜。快,快叫人拿一把殺豬刀來,我要親自宰了她!”
英國公壓著怒氣,覺得趙氏沉不住氣,“坐下!”
刕鶴春怨氣滿腹,一轉頭,便發現折綰靜靜的坐在那裡,眉間眼裡透露出一股他從未看過的迷惘和傷戚。
他以為她是為了孩子的事情傷心。
他連忙寬慰道:“你放心,既然尋著了方向,沒準能找到病方。”
折綰一動不動,並不搭理他。
她不是為了子嗣傷戚。
她是為了自己和素膳。
多傻啊,一頭就鑽進彆人早就設好的牢籠裡。
素膳的死,嫡母占一半。
她看向英國公,“父親如何打算的?”
英國公:“此事不能鬨大,必須要埋在咱們的院子裡。但若是她真做了此事,我必然饒不了她。”
折綰追問,“父親的饒不了是什麼意思?”
英國公陰沉沉笑了笑,“自然不會讓她好過。”
折綰緩緩坐直,趙氏卻突然道:“不僅是折氏——姓折的也不能要!我要給鶴春休妻!”
折綰笑了笑。
果然就聽英國公道:“大郎媳婦跟此事沒有任何關係,還是受害的人,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如今折綰就在太後眼皮子
之下,又跟越王夫婦,勳國公夫人,宋家大少夫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即便後頭的人可能因為英國公府不與她出聲,那太後呢?
太後已經逝去了兩個“女兒”,這一個若是再“逝去”,查還是不查?
這事情做不乾淨的。還有折家大少夫人在這裡呢。
要殺,便要兩個一塊。
這事情做不得。那就隻有休妻。
如何休妻?
七出之條,折氏哪條也不犯。況且如今大家都知曉不能生育的是鶴春不是她。
更近一步說,今日的事情也不能說出去。這不僅是折家的醜事,也是英國公府的醜事。
他不願意將此事暴露在太陽底下。
——單單是天生不足也許過幾年就會有其他的說法,但是嶽母下藥的事情,卻要經久不衰的流傳出去了。
英國公府丟不起這個臉。
何況,他還要防著折家亂攀咬。
折琰畢竟是死在了英國公府。他之前是知曉趙氏和鶴春鬨什麼的——若是折氏對外頭說是為了給折琰報仇,那就更加丟臉了。
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此事捂住比較好。
至於折氏——
他看向莫氏。
——隻要人落在她的手上,那就錯不了。
但這些不能跟趙氏說,她太蠢了。他怎麼會娶如此的蠢婦回來呢?
他隻能說些簡單的話來唬住她,“這三年來,大郎媳婦對川哥兒如何你不知曉?她是真心實意的。”
折綰再怎麼樣說也是川哥兒的姨母,有血緣在的。聽鶴春的意思,她已經釋然了沒有子嗣一事,那就會一心一意的養育川哥兒。
他道:“你休了她,再娶個什麼樣的回來照顧川哥兒,會有這份心?”
高不成低不就的,好的不願意嫁,低的他們也看不上,如此想來,折綰竟然是最好的人選了。
趙氏慢慢的也明白過來這個道理,拍著胸口道:“造孽啊,造孽啊!”
她一抹眼淚,“你們彆管,今日我是一定要好好捶打折氏一番的。”
刕鶴春扭過頭去——他也想一刀一刀千刀萬剮嶽母,但他還要些麵子。
於是,等折大人折夫人和折家大郎來了,趙氏衝過去就給了折夫人一巴掌,大聲罵道:“惡婦,惡婦,我打死你!”
折夫人被打懵了。她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她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呢。畢竟英國公府派去的人隻說是川哥兒的婚事需要商議,請了他們大家一起來,又說要給朗哥兒牽線,一定要來——她來的時候還挺高興的。
誰知道一來就被打了。
因為所料未及,所以她也理所應當的打了回去。
這一把掌她早就想打了。
在阿琰回來哭著說她好累的時候,折夫人就想打過去的。
她憋足了氣,硬生生將趙氏打得啪的一聲倒在地上,嘴巴上出了血。
趙氏臉迅速的腫了起來,嘴巴一吐,一顆門牙掉了出來。
英國公看得眼前一花,“好了!都彆鬨了!”
折大人還是要臉的,黑著臉道:“這是什麼意思?”
他看向刕鶴春,“賢婿——”
刕鶴春翻了個白眼,“嶽父大人,也彆賢婿了——待會兒,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