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迅速被壓了下來。皇帝當日坐在朝堂之上,麵無表情,並沒有大怒,隻是叫人提審勳國公父子,圍禁勳國公府以及勳國公二房和三房。
事發突然,很多人都沒有緩過神來。但此事之前就有王德山的事情,於是即便陛下將事情壓著,沒有三司會審,卻也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折綰一直叫人聽著消息,知曉之後立馬就去了勳國公府。
裡頭已經被封起來了,門上雖然沒有貼封條,但四處有官兵守著。
折綰到的時候玉岫也來了,見了她就道:“你也聽說了?你彆著急,即便是勳國公府保不住,但三娘也能被保住。”
她恨恨道:“勳國公實在是可恨!我真是恨不得一口唾沫淹死他!”
折綰就想起了上輩子。上輩子孫三娘確實是沒有保住的。倒不是被砍頭流放,而是沒有熬過去。
孫三娘上輩子一直都沒有出過門,折綰
第一次經常聽見她的名字,已經是她的死訊。玉岫為她收屍,為勳國公府其他女子幼兒打點後路。
至於勳國公府其他人的屍體,尤其是勳國公的,玉岫並沒有管過,任由他們被丟去了亂葬崗。
折綰當時還覺得是因著“避嫌”。畢竟身後還有一家子人。但是這輩子自然而然就懂了她為什麼不為勳國公收屍。
她是恨不得將勳國公的屍體丟出去喂狗的。
折綰就拉著玉岫到一邊道:“此事,便連我也看得出來是來勢洶洶。前麵就有王德山大人為了弟弟的事情被貶官,王德海一家子人被判死刑。如今勳國公一家呢?怕是難了。”
最後反正父子是都死了的。
而且勳國公長子能以良田為荒地,那江南有沒有其他的世家如此做?
折綰記得後麵幾年陸陸續續有抄家的。但是因跟她沒有相乾,她也沒記住。
後來那三年又忘記了太多的事情,直到今日隻有隱隱約約的印象。
她深吸一口氣,拋開這些雜亂的思緒,鄭重的道:“我之前在陛下麵前留下過一個賞賜。”
她將“太後的賞賜”說了一遍,玉岫喜得拍掌道:“如此甚好,我就更有把握了。”
她安慰折綰,道:“雖然你我都覺得勳國公府難逃此劫,但此事剛出,還要看陛下怎麼說,朝廷怎麼判,咱們不可輕易行事。”
事態確實不明。這輩子已經改變過很多事情了,折綰也不敢依著本就不清楚的記憶去莽撞。
兩人就先到勳國公府門口跟官兵商量,“我們也懂不能進去看望,隻是勳國老夫人身子弱,又是一直病著的,不能心驚,便請你們將這些吃食送進去。”
一個是宋家大夫人,一個是英國公大夫人,官兵們還是好說話的,打開查看了是些點心和肉菜,並沒有其他的東西,便點頭道:“我這就去送。”
進了屋,二房三房的人都跟勳國公老夫人關在一塊,孩子們哭得厲害,男人害怕得直抖,女人一直在罵老大不得好死,屋子裡麵亂糟糟的,倒是隻有勳國公老夫人帶著一雙侄兒女靜坐在堂首。
見了他來,二房爺們趕緊過去問話,“是有什麼消息了麼?”
官兵道:“暫無消息,隻是宋家大夫人和英國公大夫人給老夫人送了飯食來。”
眾人失望。
孫三娘就站起來,笑盈盈的謝過他,道:“多謝你了,請轉告她們,我很好。”
等人走了,她打開食盒給孩子們吃,“仆從都被關起來了,肯定是做不了飯的,先吃了再說。”
勳國公二爺就忍著氣問,“母親真的不知道是什麼事情麼?”
孫三娘淡淡的看他,“你覺得是你父親會告訴我,還是你大哥會告訴我?”
老三就恨恨道:“大哥自小就是個貪得無厭的性子,父親未必不曉得此事——你們想想,這幾天大哥就被關起來打了。”
老二哭道:“難道父親知曉之後包庇了大哥?”
自家人最能猜得到自家人,老二老三就惶惶起來,“父親不會為了大哥就不管我們了吧?”
孫三娘卻知曉還是會管的。
她大概能猜測出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不知道勳國公是什麼意思。
要保老大吧,老大進去了。要保勳國公府吧,勳國公府現在被牽連了。
他到底是要做什麼呢?
……
另一邊,折綰聽了官兵轉告的話心裡總算安下來,玉岫慶幸道:“幸而她現在病好了,不然我真怕她熬不過來。”
她還安慰折綰,“但她如今好了,丹陽孫家的嫡長女,足可以擔下這些事情,你也不要太擔心,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好好去做後麵的事情就好。”
折綰哎了一聲。她回家的時候,正好碰見了趙氏。趙氏急匆匆拉著她的手道:“這般的時候你還亂跑去勳國公府做什麼?”
折綰:“隻是去去罷了,隻在門外。”
她道:“我不去才叫讓人看笑話吧,母親放心,我心裡有數,還沒到出事的時候。”
她轉身回了蒼雲閣,刕鶴春也在。他倒是沒有說什麼,而是道:“勳國公……怕是難逃了。”
折綰揉了揉鼻子,“朝廷那邊怎麼說?”
刕鶴春:“之前王德山被貶,陛下心裡存了一口氣,王德山一派也存了一口氣。如今勳國公攤上同樣的事情,怕是要被抓著打,我估摸著至少也要剝奪爵位。”
但勳國公無疑更嚴重一點,刕鶴春站在局外看得清楚,“他之前應該就知曉兒子以良田為荒地的事情了——禦史台正抓著這點要砍掉他的腦袋。”
王德海的事情,王德山是不知情的,便情有可原。可是勳國公大兒子之事,勳國公卻知曉。
知曉之後卻不立馬上報朝廷,他在等什麼?
刕鶴春小聲道:“我估摸著,他應該是想要私下解決,保下大兒子。”
折綰氣得手都是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