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知不覺之間,想起了之前在這座屋子裡麵的事情。
彼時,折綰剛嫁過來,整個人悶得很,既不去母親那裡爭中饋,也不教養川哥兒,他便有些不滿。等她再要拿著銀子買鋪子,還買到了宋家大夫人的鋪子時,他心裡的不滿更甚。
如今細細想來,他應該是覺得她做的事情很丟臉,丟了他和英國公府的臉麵。
他好像怒氣衝衝的對著她道:“你到底在做什麼?正經事不做,偏要走這些亂七八糟的道。”
他還記得她溫吞的性子因為這句話破了功,站起來就把桌子上的花花草草摔在地上,茶杯碎了一地,滿地狼藉。
她大聲道:“我就是想要開個鋪子而已,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我是要做定了的。”
她就真的做定了。
一直都沒停過。
直到今日,她都在繼續做著此事。
刕鶴春突然羨慕起她來。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直在往前麵走,而他卻開始一點點後退,退到了無處可退的地方。
他站在角落裡,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他這一生,幾乎都在揣摩陛下的心意,如今他不能靠近聖上,自然也揣摩不了。
他落了難,成了個小官,之前還有人諂媚他,相信他將來可以重新回到陛下的身邊,但現在鮮少有人來奉承了。
繁華落儘,他身邊的人儘然是他之前瞧不上的寒門小吏。他之前請他們喝酒,是高高在上的講麵子,說情誼。但現在請他們喝酒,是迫不得已的應酬。
這般的迫不得已應酬,從前隻在勳國公和潘大人這
般的人身上。
他自嘲一笑,站起來,剛準備走,卻不小心將桌子上的茶杯牽扯了下來,碎了一地。
他皺眉,叫人進來打掃,而後看向折綰,隻見她微微皺眉看向這邊,“你小心一些。”
那是她很喜歡的一套越州青瓷茶具。是她親自買的。
她叫墨月來,“讓人去鋪子裡拿一套新的來,要喜鵲臨門紋樣的,彆拿錯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如今喜事多,淡雅的紋樣已經不夠滿足她了,她就要花團錦簇的,要寓意好的。
墨月笑著道:“是,還要些彆的麼?”
折綰:“沒彆的了。”
她站起來,“我去書房寫。”
刕鶴春就見她越過他的身邊要出門。他情不自禁的道了一句,“你在屋子裡寫吧,我出去。”
折綰溫和的道:“不用,我去彆有人間。”
她轉身走了。
刕鶴春站在廊下,足足站了一個時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川哥兒猶豫著走過去,“父親。”
刕鶴春回過神,問道:“怎麼了?”
川哥兒低頭,“你還記得於媽媽嗎?”
刕鶴春剛開始要搖頭,而後想了想,道:“是之前那個於媽媽?”
川哥兒點點頭,道:“她來京都了,遞了信給我的小廝。”
刕鶴春皺眉,“怎麼回事?”
川哥兒:“她說她想見見我。”
他小聲道:“她病得厲害。”
刕鶴春便頓了頓,“你跟你母親說吧。”
川哥兒遲疑了一會,還是去找了折綰,把此事說與她聽,“我還記得她一些。”
印象裡,她對自己很好,經常給他做襪子。
折綰正在編寫茶書,於百忙之中抬起頭,笑著應了一聲,“既然如此,那你就見見她吧。”
她道:“你之前……是很喜歡她的,她對你也好,她病成這般,你確實該去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