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軟嗎(1 / 2)

一頭板寸,一副黑框眼鏡,一頂鴨舌帽, 一套中性運動套裝, 這樣的打扮回頭率依舊很高, 甚至還有人偷偷拍照,但沒一個人把她跟剛退圈的女明星沈戀劃上等號。

其實吧,機場裡的普通人並沒有那麼善於發現明星,但明星出行往往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大墨鏡大口罩, 衣服又是精挑細選,身邊還跟著助理大包小包, 那架勢明擺著主動掉馬啊, 更彆說直接帶團隊拍機場照的。

沈畫就這麼平常地下了飛機, 出了機場,又坐高鐵回去。

高鐵在他們縣城有一小站,剛巧距離鎮子不遠, 方便多了,不然她下了飛機得先從省城回市裡, 再回縣裡, 回鎮上, 再回村上。

在高鐵上, 沈畫接到了俞紅英的電話。

但周圍很安靜, 她也不想講電話,就直接開了微信,打字。

“英姐,孩子可以保住, 但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沈畫還不太習慣手機打字,速度較慢,“不要孩子,我可以控製你食道癌的病情,完全治好很難,但控製住不轉移不加重,叫你再多活幾十年不成問題。若你選擇要孩子,我就沒法保證太多,不超過二十年吧。”

已經回到家,坐在沙發上卻沒開燈的俞紅英,盯著手機屏幕,腦子有些懵。

能幫她保住孩子,還能叫她再多活二十年?

這……怎麼可能?

這時,智能門鎖忽然打開,有人推門而入,開了燈。

夏俊華回到家一開燈,就看到妻子坐在沙發上。

他放下公文包解領帶:“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對了,你發信息說有事跟我說,什麼事?”

俞紅英抬頭看過去:“兩件事。”

“嗯?”夏俊華去倒了兩杯水,遞給俞紅英一杯,另一杯送到自己嘴邊。

俞紅英看著他,微微抿唇:“我,懷孕了。”

水從夏俊華嘴邊流出,濕了他的襯衫。

他沒顧上那麼多,立馬把杯子放茶幾上,不敢置信地抓住俞紅英的手臂:“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俞紅英眼中沒有任何喜色:“我懷孕了,7周。”

夏俊華瞬間狂喜。

結婚十年了,他們一直都沒有好消息,各種檢查都做完,兩人身體都沒事,可就是懷不上。兩人都特彆渴望一個小孩,但越想要就越沒有。

夏俊華有點手忙腳亂,“那,那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們去醫院做個全麵檢查,對了,我這就給爸媽打電話……”

“彆。”

俞紅英按住夏俊華的手。

夏俊華見俞紅英眼神不對,也嚇了一跳,“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咱去醫院,馬上去!”

俞紅英搖頭,她把體檢報告給了夏俊華。

看完體檢報告,夏俊華懵了:“食道癌?不不不,不可能,這隻是說疑似,叫你去複查,肯定不是的,肯定錯了……”

俞紅英忍不住哭了起來,“我打電話聯係過醫生,對方說要做活檢才能最終確定,但是……可能性很高。”

“那也隻是可能!等檢查後再說!”

*

沈畫知道俞紅英需要時間考慮,更需要時間去驗證。

畢竟她什麼水平俞紅英清楚的很,當年剛畢業就進了娛樂圈,醫學素養能有多少?俞紅英能相信才怪,正常人都很難相信。

高鐵到站。

這隻是一個偏遠小鎮,沒有多少旅遊資源,在這一站下的人並不多。

一出站,沈畫就看到了父親沈彰,倒是沈彰,有些不敢認女兒。

“爸,你怎麼知道我這個時候到的?”沈畫笑眯眯地走上前去,看著拄著拐杖的父親,心口一酸。

父親要幫她拉行李,她把行李換到另一隻手,趁勢抓住父親的手腕,按在脈搏上。

“今兒有幾頭豬中暑得打針,你阿姨走不開。”沈彰說,“家裡都收拾好了,小直他們教練說要集訓,暫時回不來。”

沈畫鬆開按著父親脈搏的手,挽住父親胳膊,“改天我去學校看小直。”

沈彰有些僵硬,在農村父親跟閨女手挽手這麼親密很少見,彆人看了也會笑話,不過他也舍不得推開閨女。

出了站,沈畫才知道父親是開了三輪摩托車來接她的。

這車在農村很實用。

她把箱子放車廂裡,人也跟著爬上去。

沈彰腿腳不太好,但開三輪車也沒問題。

車子在平坦的柏油路上走著還行,走水泥路都有些顛簸,更彆說是走土路了。

一路上不斷有人跟沈彰打招呼,也都好奇地看沈畫,卻沒問她是誰,隻當沈彰拉的是外鄉人。

沈家豬場的豬是半散養的,經常有城裡人過來訂豬肉,不稀奇。

沈莊村背靠金鹿嶺,金鹿嶺另外一側開發比較成熟,是5A景區,金鹿嶺臨近沈莊這一側,則是幾座隱沒山間的彆墅。

彆墅已經建成好些年,有專門的道路通行,平時幾乎看不到彆墅那邊有人,村裡的大人經常嚇唬小孩,說那些彆墅裡有老妖婆,專門吃小孩。

主要是人家彆墅有高高的圍牆,有些調皮孩子總喜歡上樹翻牆,太危險了。

回家的路上,就路過彆墅區外圍。

沈畫聽到了口琴聲,對方不知道吹的什麼曲子,很是好聽。

“這彆墅有人住了?”沈畫問。

前麵是連環彎道,沈彰放慢車速,“有吧,咱們這邊夏天涼快,每年夏天這彆墅區其實都有人住的,不過人家不從咱這邊走,看不見。村裡倒是有人去裡麵做過散工,鋤草什麼的。”

剛進村子,就碰上騎摩托車風風火火往外衝的一個年輕人。

“照星,乾什麼呢慢點開。”沈彰喊了一聲。

這些年輕仔開摩托都很燒,每年摩托車出多少事兒。

沈畫一下子就想起來,這是沈照星,本家沒出五服的,跟她同輩。

沈照星趕忙停車,滿頭大汗:“叔,嬸兒叫我趕緊去畜牧站叫技術員,咱家豬看著不好。”

沈彰一下子緊張起來,“咋了?”

沈照星說:“……有點兒像,像急性豬瘟。”

沈彰臉一下子白了。

今年A豬瘟嚴重,全國好多地方都出現了A豬瘟,一旦發現,整個養豬場都要進行處理,養豬場周圍方圓十公裡的豬都要滅殺。

沈照星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幾天來的外人帶過來的。”

沈彰趕緊製止了沈照星:“彆說那麼些,你趕緊去畜牧站報告情況,我回家瞅瞅。”

沈照星都沒來得及跟沈畫打招呼,就騎著摩托車趕緊走了。

沈彰把沈畫送到家門口:“畫,你自己先歇著,我得趕緊去豬場,你阿姨一個人不行。”

“我跟你去。”沈畫說。

“不成,豬場又臟又臭……”

“沒事,我去看看。”沈畫道。

沈彰正著急著,也不多停留,直接開車去豬場。

豬場在村外沈家自家的果園裡,這些年扶貧進村,鼓勵農民養殖,給低息小額貸款,還有各種政策上的扶助。

沈莊除了沈彰家外,另外還有幾戶養豬的,規模都不算太大,最多也就二三十頭的樣子。但對普通農民來說,二三十頭豬壓根兒就損失不起。

父女倆趕到果園,在門口給車和人消毒,才飛快趕去豬舍。

遠遠的就看見幾頭豬窩在豬舍外麵的地上,地上到處都是嘔吐物和排泄物,還帶血。

沈彰顧不得臭,立刻衝上前去檢查。

病豬的眼角膜發炎,有膿性分泌物流出,鼻子也有膿性鼻液流出,另外有些豬在耳後根、腹部、唇內、齒齦等部位,出現針尖狀的出血點……

今年A豬瘟嚴重,畜牧站有下發各種宣傳手冊,其中就有各種豬瘟的症狀。

現在這些……很符合急性豬瘟。

沈彰臉色慘白。

家裡這才緩過勁兒來,今年就指著這些豬能有收成……

“畫回來了。”

林鳳雅背著打藥桶從豬舍出來,應該是剛噴了消毒水,味道非常濃。

看到沈畫時,她立馬笑起來,“咋來這兒了?太醃臢,你先回家去,我這邊收拾一下就回去做飯。”

沈畫笑笑:“不急,我看看。咱家這豬是今天忽然發病的嗎?前些天有沒有彆的症狀?”

“也沒什麼症狀,就是吃的少喝水多,我還當是暑熱,專門煮了雪水喂,今天早上有些豬就開始發燒,我叫你照星哥來幫我打針,不然就去接你了。”林鳳雅說,“前兩天有人來,我在裡麵,沒聽見他們喊,他們沒消毒就進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時候帶來的病……”

沈畫蹲下來給豬做檢查。

林鳳雅趕緊說:“畫你彆碰,臟的很。”

沈畫沒吭聲,專心給豬做檢查。

她當初在異世成為大國醫,可不光隻給人看病,雖然那時代的豬跟如今的豬並不完全一樣。

幾分鐘後,沈畫站起身來。

“爸,給照星哥打個電話,讓他到縣城的時候,先去幫我買套針灸器具,普通不鏽鋼的就行。”

沈畫說,“另外再按照我的方子抓點藥。”

沈彰不解:“畫,你這是……”

沈畫說:“試試吧,說不定還有救。”

“什麼好處都不要!”沈彰說,“就考慮你自己,要是對你以後事業發展有幫助,你怎麼決定都行,要是對你事業沒幫助,你完全不需要考慮咱家會不會有什麼好處。”

林鳳雅也趕忙說:“咱們家現在有吃有喝,今年豬又平平安安的,到年底所有貸款都能還完。你好好的,小直也好好的,這日子就好的很,還要啥好處?是,你要是占個防治豬瘟專家的名頭,咱家肯定出名,可咱家也不需要出名啊。畫,你甭考慮家裡。”

沈畫點點頭。

沈彰遲疑了一下,又說:“對了畫,有件事一直沒跟你說。你以後咋打算的?還……當不當醫生?小直他大舅在咱縣醫院泌尿科當副主任,你不是還差一年的實習期才能考醫師證麼,你看要不給你安排到縣醫院?”

沈畫挑眉。

林鳳雅趕緊說:“小直他大舅說了,肯定安排得妥妥當當,等你考了醫師證,想在醫院待就待,不想待的話熬兩年資曆,咱可以自己開個診所。這診所看著不體麵,實際上可是掙錢的很,小直他大舅是打算熬到主任,退休了再弄個泌尿診所的,都了解得透透的。就是……對你來說有點屈才了。”

都是好心。

沈畫笑笑:“爸鳳姨,我有安排,以後肯定還是要當醫生。我要先去海市一趟,明天下午就走,實習可能也會是在海市,替我謝謝大舅。”

那是弟弟沈直的大舅。

聽沈畫這麼叫,林鳳雅心裡彆提多舒坦,這是真把她這個繼母當一家人。

次日一早,沈畫依舊早起去跑步。

跑到半山腰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

正好她也跑累了,開始降速慢走,順便拿出手機看一眼。

hy:語音。

沈畫點開,輕輕的吟唱聲從手機裡傳來。

沒有歌詞,隻是輕哼一般的吟唱……

沈畫有些後悔自己沒跑步聽歌的習慣,不然帶了耳機就好了,音質肯定更棒。

此時這被外放損傷得七七八八的吟唱,依舊好聽得讓人沉醉。

難怪他的樂迷那麼多。

沈畫動動手指,回了兩個字:好聽。

hy:預付的謝禮。

沈畫挑眉:就這?

hy:……是我最寶貴的了。或者,你想要什麼?

沈畫唇角彎了彎:就這吧。

hy:好。

沈畫失笑,收了手機繼續慢跑上山。

即將到達轉角台時,她忽然有種預感。

之前就在這個位置,她蹲下來綁鞋帶,卻對霍延的歌聲入了迷,蹲得麻了腿,站起來時差點兒摔倒,還是霍延扶了她一下,結果沒等她看到他的臉,他人就已經走了。

“早。”

略微帶著笑意的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如陳釀老酒一般醉人。

沈畫一抬頭,就看到了麵容英俊的霍延。

他穿著黑色T恤,運動褲,身上的汗已經被山風吹乾,摘下鴨舌帽,頭上的碎發很是淩亂,臉色也白,顯然並不是經常鍛煉,也顯然他的身體素質並不好。

然而他容色太過出眾,這樣的蒼白虛弱反倒給人強烈的脆弱感,像一種另類的美強慘。

沈畫打量了他一番:“鍛煉適度即可。”

霍延輕輕地嗯了一聲。

沈畫又問:“昨晚泡澡了嗎?”

霍延點頭。

沈畫看他:“疼嗎?”

霍延下意識搖頭,但在對上沈畫的眼睛時,他又忍不

住點了一下頭:“疼。”

沈畫有些想笑。

以前在電視上看霍延的采訪,還有網絡上的各種消息,無一不在說霍延這人有多高冷,有多A。

她倒是沒想過,霍延私下裡的性格是這樣的,有點兒軟有點兒萌,咳,有點可愛。

兩人在轉角台休息了一會兒,沈畫跟霍延說:“我待會兒去你那邊拿孟老的金針用一下,給我爸紮一下腿,中午我過去給你行針。”

霍延立刻說:“我讓人給你送去吧,不順路。”

確實不順路,下山去金鹿嶺彆墅,和下山去沈畫家是兩條路。

“也行。”

兩人一起下山,能同路一段。

沈畫沒說話,霍延一路上都在小聲哼唱。

以前的沈畫,無論是看書學習還是跑步,都不會聽歌,她會覺得吵,會擾亂思緒。但奇怪的是,霍延的歌聲卻不會讓她覺得受打擾。

就如此刻,霍延的哼唱仿佛完美地跟周圍的鳥叫蟲鳴融為一體,成了自然的一部分,讓她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似乎……

一直這麼聽下去,也不會覺得厭煩。

“彆動!”

走在她前麵半步霍延忽然站定,飛快抓住沈畫的胳膊,將她扯在背後。他十分用力,整個人都繃緊,聲音也特彆嚴肅。

沈畫被他嚇一跳,“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