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顏盈在的話,肯定第一時間懷疑賈母的芯子，是不是換了人。
可是邢夫人、王夫人,根本就沒有這方麵的意識。
這是思維的界限，怪不了她們。哪怕邢夫人、王夫人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挺精明的。受局限性的影響，王夫人、邢夫人不會這種驚世駭俗的懷疑，隻是覺得賈母最近真的變了挺多。
對她們倆說話，依然時不時陰陽怪氣兒，但總得來說,可比過去好多了。不過具體好在那兒，邢夫人、王夫人也說不清，隻是覺得要好說話了一些。
王夫人默了默，附和道：“要真是姐兒，怕是敬二嫂子要好好謝謝老夫人的金口玉言了。”
“現在謝也不遲。”賈母嗬嗬冷笑：“我這個老東西，每天過的是什麼日子？一日三餐倒是不缺，可想出了榮禧堂走走,就有好幾個身強力壯、孔武有力的婆子攔著,深怕我出去了惹得府上的當家人、宮裡的娘娘不快。你們不孝，把我當成犯人來關了啊。”
說道最後,賈母幾乎咬牙切齒,那戾氣頓時讓邢夫人、王夫人感覺心驚肉跳。
“這，老夫人說笑了,府裡的人都是孝順的，哪裡會把老夫人當成犯人關起來。”還是為人尖酸刻薄，貪財吝嗇的邢夫人率先反駁。“再者說了，之所以換了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鬟，那是因為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鬟,一個個嬌得跟副小姐似的，如何乾得來伺候人的活兒，索性就全換了。”
“倒也沒把她們發賣，而是允了她們自贖其身。”
這事兒說起來其實很好笑的，賈母身邊原本伺候的八個丫鬟，隻除了兩三個，全是外麵采買進府簽了賣身契的那種。也不是說，外麵采買的不行。隻是吧，賈母這樣的行為，有種外麵人更香的感覺。
“老夫人，現在榮國府連帶隔壁寧國府，都欣欣向榮不容易，可不能讓府裡人的努力都前功儘棄。”反正不管賈母話說得再難聽再陰陽怪氣，她們都不可能讓賈母自由活動。
哪怕現在的賈母比起過去的賈母，看起來大不相同。
邢夫人繼續勸解道：“人老了，就要服老。老夫人可不能圖一時痛快，就不顧身體。這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不是讓宮裡的娘娘都跟著一起擔憂嗎？”
王夫人趕緊附和：“對對對，大嫂說得對，可不是這個理兒嗎？”
賈母：“……”
賈母差點被氣死。
把人變相禁足，還一副為人好的嘴臉，可真是和宮裡那百聞不如一見的皇後娘娘‘好’得不相上下。
賈母默了幾分鐘，隨後倒是堅持將那碗人參燕窩粥吃完，便借口身體乏了想早點兒睡覺，將邢夫人、王夫人‘攆’出了榮禧堂。
回去後，王夫人反複思量，越想越覺得賈母怪怪的。乾脆就等幾日進宮告訴顏盈，隔壁寧國府當家太太謝氏真·老蚌懷珠，懷上賈珍子女輩的孩子的時候，又把覺得賈母怪怪的感覺說了。
顏盈聽了，當場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隻是給了謝氏一些賞賜後，跟例行跑來鳳藻宮解決一日三餐的皇帝說了幾句，隨後第二天，顏盈就宣了賈母覲見，準備親自試探一下賈母是不是原裝貨兒。
而這一試探，不出所料，在被變相禁足期間，賈母在極度鬱悶之下，一覺醒來就換了芯子。
如今的賈母還是姓史，名令君，倒與原來的賈母名字相差無幾，或許這就是現在的賈母穿越的原因所在。而這隻是猜測，具體到底怎麼回事，顏盈是懶得去揣測，也懶得去過問，隻對賈母道。
“過去如何，本宮懶得去追究。重要的是現在，既然成了賈史氏，那就好好認清自己的身份，不求你安分守己，隻求你不要搞事。要是不甘寂寞破壞了本宮，好不容易才弄出的大好局麵，哪怕你現在是本宮的祖母，本宮都會想辦法弄死你哦！”
顏盈的話說得親親熱熱的，可是賈母卻打起了寒顫。
對，賈母是穿越的，穿越之前不過一名年到三十還一事無成的普通女人。沒有什麼才能，普普通通的那種女人。唯一稱得上出眾的，或許就是她一旦遭遇生命威脅，就該慫就慫的性格吧。
賈母一穿越，首先懷疑的就是改變自身命運，從宮女到太子側妃，再到繼太子妃，然後坐上了皇後娘娘位置的賈元春，是穿越的。
果不其然，一打照麵，顏盈試探出賈母真實身份的同時，賈母也知道了賈元春不是原裝貨。
而就在賈母還在思索能不能利用‘老鄉’的身份拉關係，討要些好處的時候，顏盈卻用軟綿綿的話語，直接讓賈母失去了討要好處的心思，還害怕起來。
“娘娘，你也是後世來的，應該知道後世提倡的是人與人的平等吧。”賈母穩住心神，在一乾宮娥退出暖閣後，才組織言辭，說話道。
顏盈並沒有為賈母這句話動容，表情絲毫沒有變化，依然沉沉穩穩的問:“所以呢？”
“什麼所以？”賈母有些懵燃。
“你的智商真是讓本宮歎為觀止。”顏盈忍不住埋汰一句：“本宮是問你‘人人平等’之後的話呢？要說就一次性說完，反正現在暖閣隻有你和我，話不入他人耳。”
賈母默然，片刻後突然道：“能說說娘娘你吩咐邢夫人、王夫人將賈母身邊的八個大丫鬟，八個二等丫鬟全給賣了的用意嗎？”
“全賣？你知道全賣的意思嗎？”顏盈‘嗬嗬’笑了笑：“自贖其身的詞語聽說過沒？本宮可是允了家生子都可自贖其身。難道在賈史氏你的心中，為奴為婢才是榮國府丫鬟的最好結局？”
“《紅樓夢》中賈母身邊的丫頭們，有名字的鴛鴦、鸚鵡、琥珀、珍珠、翡翠、玻璃、瑪瑙，改名字的襲人、紫鵑、鸚哥哪個不是好的……”
“好的？”顏盈挑眉：“如果說她們聽賈母的話，不將府裡的其他人放在眼裡這點來看，的確算是好的。可那原名珍珠的襲人，好的？嗬，怕是那鴛鴦、琥珀都要笑死了。”
顏盈當初收拾的鴛鴦可不是賈赦想討要來做妾的鴛鴦，首先年齡上就對不上。想來顏盈當初收拾的鴛鴦沒在賈母身邊伺候幾年，就嫁給了府裡的某個管事，然後新的鴛鴦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