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攻受互穿第十九遭:(1 / 2)

陪太子讀書 霧十 10287 字 3個月前

那天在詔獄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除了有話本劇透知道未來的顧喬以外,就隻有當事人之一的顧寶最清楚了。但是他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後,嗓子就被徹底掐壞了,變成了一個啞巴,整個人也在巨大的創傷麵前迅速地消極了下去,對往事三緘其口、諱莫如深。

他隻對顧喬以太子的名義派去的人,表達了僅有的兩個想法——他會改名換姓、離京遠走,他想在走之前看到顧有銀死。

他已經不再把顧有銀稱為爹,因為在顧有銀要掐死他的那一刻,顧有銀也沒把他當作兒子。

顧家父子會有今天,其實並不是毫無預兆的,很多事情都在悄然間逐步進行著,隻是當下並不會意識到這是變化裡的一部分。

最開始的導-火-索,就是武帝下旨,把顧寶一家扭送詔獄關押了起來。

其實,一直到看見監牢裡的木柵欄,顧寶都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是在當天晚上才從親娘的口中,含糊地知道了一部分的經過——他爹他娘竟然想要狸貓換太子,用一個好控製的假世子,徹底取代他當世子的堂弟顧喬。

他們沒想到第一次這麼做,就是在騙太子,還被發現了,引得武帝震怒,一家身陷囹圄。

顧寶怔愣當場,表情就像是被雷劈了,大概是沒想到爹娘能乾出這麼蠢的事,簡直是自毀長城:“你們控製住顧喬,難道還不夠嗎?”

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娘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嘴巴張得老大,好像能吞進一條蛇,眼神躲閃,羞於見人,結結巴巴地道:“你、你都知道了?”

顧寶苦笑,他怎麼能不知道?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裝聾作啞罷了。

如今他也隻能問:“就是這些,沒有其他了吧?”

“當然,當然,隻有這些了。”他娘哭得肝腸寸斷,雖然有些“大膽的想法”,但她畢竟隻是個困在深宅的無知農婦,“我們還能對顧喬做什麼呢?那周三公子嘴裡沒有一句實話,若他直說是太子要見,我們怎敢胡亂應對?這可是欺騙儲君啊!”

顧有銀還覺得自己沒有錯,振振有詞,理直氣壯:“顧喬那個不知道感恩的東西,我是他的二叔,他怎麼能這麼對我?!彆讓我出去了,我非讓那個小王八蛋後悔活在這個世上!”

一直到這個時候,顧家三口仍沒有對自己的情況有一個正確的認知,他們覺得一切還可以翻盤,隻要他們能夠出去。

他們有老太太,有大姑娘,還有心軟好欺的顧喬。

但是,他們始終沒有被放出去,隻是“買通”了一個看守監獄的玄鐵衛,能零星聽到一些外麵的消息,一個比一個糟糕。

先是老太太不知道怎的,從差點中風變成了真的中風,目光斜視、口不能言。

再是大姑娘顧棲梧等人被突然發瘋的顧喬全部趕出了國公府,如今正在客棧暫居,眼瞅著連住客棧的錢都快沒有了。

最後是顧喬,他變化極大,與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樣。

這個時候,他們對顧喬是充滿了怨恨的,怨他怎麼能如此對待血親,恨他怎麼能這麼無情,他不是應該關起門來自己解決,不把家醜外揚嗎?怎麼可以就這麼任由他們在詔獄腐爛,被全天下看了笑話。

隨著被關的天數不斷增加,日日受刑,卻一絲一毫出去的希望都沒有,顧家三人終於坐不住了,他們的怨恨變成了恐懼。

顧二夫人開始夜夜驚夢,顧有銀的眼神變得越來越陰鷙,顧寶也無法再用“我們一定不會有事”來安慰自己。

原來欺騙儲君,是這般嚴重的事情。

然後,他們就得到了兩個新消息——顧喬中毒了,好像快要死了,以及,太子要開始選妃了。

顧有銀第一時間暢快地笑出聲了:“賤種就是賤種,我的機會又回來了!”

事後回想起來,顧寶覺得他當時就應該注意到這句的,他爹的主語是“我”,而不是“我們”。換言之,從聽到消息的那一刻起,顧有銀就已經有了想法,並迅速劃下了涇渭分明的道兒。

與顧有銀相比,顧二夫人就隻是徹底慌了,因為她知道丈夫做了什麼,而她當初就極力反對卻沒有成功,如今做賊心虛:“我就說吧,不能下毒,不能下毒,怎麼能讓顧喬在這個時候死了呢?完了完了,會不會被發現是我們……”

顧有銀衝了上來,發狠捂住顧二夫人的嘴,眼睛裡再沒有一點親情:“你這個瘋子,在胡說什麼?什麼也沒有!我什麼都沒做!”

顧寶從頭旁觀到尾,整個人都不會說話了,因為這一切都太超出他的認知範圍了。他雖然因為一些見不得光的心思默許了父母囚禁堂弟,但他從沒有想過要殺人,那是他們的血親!

他看著自己的爹娘,卻覺得他們如此陌生。怎麼會有人能對自己的親人下手,什麼樣的人才會起這樣歹毒的心思?畜生嗎?

顧寶越想越難受,直至胃部一酸,大口吐了出來。

“寶兒,寶兒,你怎麼了?”顧二夫人見顧寶情況不對,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掙脫了丈夫鐵鉗一般的手,朝兒子關心地走了過來。

但是她靠近一步,顧寶就後退一步,完全不想再與他們沾邊。

顧有銀立刻就怒了,或者說他是在借故找碴:“你躲什麼?覺得我們惡心?你又高貴到了哪裡?你這個不孝的東西,我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

顧寶渾渾噩噩地縮在牆角,什麼也不想聽,什麼也不想去想了。也因此,一夜過後,他沒有來得及發現縮到另外一角的爹娘的變化,他也沒能及時看到他娘眼淚決堤,不住搖頭,而他爹凶神惡煞,原形畢露。

然後,就是地獄一般的噩夢開始了。

——他爹娘想要掐死他!

不,是顧有銀想要掐死他,他娘一邊幫忙摁住了他的手腳,一邊哭:“不,彆這樣,彆怨恨我,寶兒,娘也不想的。”

她很矛盾,一邊說不想殺兒子,一邊又說自己迫於丈夫的壓力不得不做。

但顧有銀明明連碰都沒有碰她,哪怕真壓製著,她也是有力氣掙脫的,可如今的她卻什麼也沒有做,亦或者是她已經習慣了這麼多年對丈夫的忍讓。

顧寶不斷掙紮,卻終究雙拳難敵四手,在一片天旋地轉中,爹娘已然變成了誌異裡的吃人猛獸。

幸運的是,在最後一刻,他娘又後悔了,又或者是她瘋了,在掙紮中把自己逼瘋了,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女兒的前程和全家的榮華富貴,一會兒這樣想,一會兒那樣想。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在最後意識到,這麼發展下去,她也不會被丈夫放過,她會成為那個被休的替罪羊。

她終於開始反抗了,夫妻倆扭打撕扯在了一起,尖叫和咒罵成為了那晚揮之不去的背景音。

夫妻倆互毆的時候,顧寶已經渾身都軟了,再難睜開眼睛。他大概是要死了,雖不甘心,卻也覺得就這麼死了也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往事一幕幕開始從顧寶眼前快速走過,回首過去,他真的做錯了很多事。

顧寶是顧有銀和顧二夫人的第一個兒子,也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他出生時,他們還和顧老太太窩在關內的鄉下,過著在地裡刨食的苦日子,據說他們不是本地人,最初是逃難來的。

一直到當了顯國公的大伯派人找到他們之前,顧寶甚至不知道他爸還有過一個大哥。據說顧家老大當年被抓去服役,不幸遇上了戰亂,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因為不想提起這段傷心事,顧有銀和顧老太太才背井離鄉,再沒提起。

但在那個時候,小小的顧寶就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他奶和他爹在撒謊,總覺得哪裡說不通。

長大後顧寶才反應過來,他奶和他爹最初應該是以為大伯在服役的時候犯了事,為了撇清關係,才著急忙慌地從老家跑了,連仔細問一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都沒有,生怕被連累。等多年後發現是誤會,大伯不僅沒犯事,還因軍功而獲得了開國公的爵位,他們就立刻換了一副嘴臉。

顧寶發現了,卻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無法解釋自己心中在那一刻想了些什麼,他隻知道,隻有沉默了,他才能夠去京城,成為國公的侄子,過上整個村子都羨慕的生活。

剛來京城,什麼都是新鮮的,什麼都是極好的,顧寶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他大伯更厲害的人,他很是感激過大伯一家一陣子。

但人就是這麼一種貪心的動物。

隨著大伯的兒子和娘親生的具有鳳命的妹妹出生,顧寶再不是家裡唯一的孩子,他本就不舒服的心,在父母的牢騷抱怨裡,也跟著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