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受互穿第五十四遭:(1 / 2)

陪太子讀書 霧十 12379 字 3個月前

金剛舞結束後, 就有高僧開始去為信眾誦經書,灑福水了, 還會有一定應景的賑濟與布施活動, 在流民的哄搶中, 武帝等待已久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武帝維持著麵上的冷靜, 心裡卻在想著, 朕就說, 沒有人能夠經受得住這樣的誘惑!

不過, 幕後之人的搞事與武帝所設想的有一些區彆。

它確實沒忍住這樣的陽謀,放不過唾手可得的的機會, 隻是他並沒有選擇行刺,而是用了另外一種形式。

一個手執竹仗的瞎眼老者,踉踉蹌蹌的擠出了人群,衣衫襤褸, 胡子花白。在帶刀侍衛上前趕人之前, 老者高呼:“草民有話說啊,陛下, 草民有話說!”

聲音之高之洪亮之淒慘,是絕對不會讓人忽略他的。

在場的百姓已經把目光都聚焦了老者,想想他是不是有什麼六月飄雪的冤情,一定要在這個訴出。眾皇子、公主以及隨行的近臣僧眾, 也忍不住把目光瞥向了老者, 當然,隻是不著痕跡的看了看, 就收回了目光,他們可不敢在事情不明之前作出一些什麼不得體的行為。

一般遇到這種喊冤的情況,武帝是不會草率詢問的。

因為單一從某個人口中聽到的對於某件事情的闡述,那隻是某個特定的視角與觀點,並不是代表著完全的事實與真相。

一旦在公開場合將出來,另外一方若不在現場還原自己的那一麵,那幾乎就等於是要被定罪了。一傳十,十傳百,誰到底是真正的受害者就由不得事情的真相來決定,而是會變成大眾怎麼認為就怎麼決定了。

武帝很不喜歡看到這種被迫的輿情,當然,他也不會放著喊冤的人不管,畢竟對方也許真的有什麼情況。他隻是會讓侍衛把人帶下去慢慢的說清楚。

但是這一回,明顯著老者就是被幕後之人拍出來鬨事的,他是不會離開的。

若武帝讓侍衛出馬,老者肯定會想儘辦法的掙紮,甚至鬨出更多不可收拾的局麵。

武帝也不想對方離開,既然知道幕後真凶要來搞事,他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有可能是對方出手的動靜,甚至生怕對方事到臨頭膽怯了,武帝趕忙開口,是不會給對方反悔的機會的!

“讓這位老人家講吧。”武帝下了這樣的命令。

他要給足對方表演的機會,因為隻有不斷的多做,才有可能出錯,被找出破綻。來吧,不管你要說什麼,咱們都先鬥上一場再說!

瞎眼老人顫顫巍巍斜對著廣場的方向跪下,把臟舊泛黃的竹仗放在了自己身邊,哐哐磕了三個頭,仿佛在對著自己以為的武帝行禮。侍衛都來不及上前糾正老者,等老人磕完了,他們才有機會帶他擺正。

一般這種時候,行禮的事情也就過去了。

武帝卻故意發壞,沒有開口,等著對方朝著他再真正的行一遍禮。武帝不能確定對方剛剛故意磕錯方向是不是不想給他行禮,但至少他可以讓對方再來一次。

老人等不到那一聲“免禮”,也就明白了聖心,再一次磕了下去。

這一回,老人的磕頭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用力,也不知道是真的激動,亦或者隻是發泄不得不磕的屈辱。

不管如何,武帝爽了。

同有眼疾的六皇子,在聽到身邊人對他描述的老者後,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老人家姓甚名誰,高壽幾何,家住哪裡,所為什麼事?”武帝不怎麼會審案,也不太熟悉流程,因為這麼多年了,也並沒有什麼需要皇帝親審的案子出現過。武帝能做的隻是模仿著小時候看過的民間廟會時的大戲,先問了老者一些基礎問題,時間地點人物,起因經過結果。

“小老兒名喚張重三,也算不清自己多大歲數,隻記得出生在前朝末年鬨饑荒最嚴重的時候。家裡就住在這秀容城附近的李家村。”

六台山地處並州秀容,大部分地區使用的都是晉語,會說中原官話的隻有少部分。

這位瞎眼老者說的也是具有極其複雜的連續變調規則的晉語,喉塞音式的入聲方式,讓老者說的話很難徹底被分辨清楚。不少都是更加久遠的古詞語,早已經脫離了如今大啟官話所賦予的含義範疇。

這老者說話還特彆的快,三句準要喘一回的肺活量,也沒有阻止他唰唰射箭一樣的說話速度。也就導致……

老人義憤填膺的激情講完一遍之後,大家除了知道他叫張重三,並州人士以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老人家可否講的慢一點?儘可能的說官話?”武帝不得不道。

雖然大部分人不會完全的講中原官話,但多少還是會說一部分的,本地方言和官話混雜著講才是最常見的狀態。不少官員剛剛入朝的時候就是如此,覺得自己講的是再標準不過的官話,實則卻是個混雜產物。需要好幾年的鍛煉融入才能徹底轉變過來。

乃至大才子陸南鼎在作詩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毛病,在南方語係裡他覺得已經合轍押韻的平仄句子,到了北方卻還需要再酌情潤色一番。

老人一愣,但還是儘量放緩了語調,添加了一下稀奇古怪的官話,又講了一遍。

更……聽不懂了。

武帝不得不捏了捏皺起來的眉頭,隻得下令讓張重三又講了一遍。

作戰講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搞事老者如今就在麵臨這樣的問題,他情緒再怎麼飽滿,也經不住這麼一次次的消耗。最可怕的是,真的是沒人聽得懂他說了什麼。當地的僧人和普通百姓倒是已經清楚了,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甚至因為張重三一次次的講,一次比一次的氣弱,讓大家忍不住先入為主的覺得這老人說毫無底氣,也許他自己都不是那麼肯定。

武帝誤打誤撞,已是破解了最一開始的氣勢。

引得一眾覺得武帝就是個傻皇帝的人,悄悄側目,覺得自己過往還真是小看了武帝了。他不是沒有手段,隻是一般不愛用出來而已。

武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收獲了這麼一大堆的崇拜目光,還有點沾沾自喜。

“要不您寫下來吧?會寫字嗎?”武帝又想出來了一個自認為絕妙的好主意,他其實也不是真的一點都聽不懂了,至少在第三遍的時候,他已經可以確定了,這老頭在針對太子。

“草民聽聞太子殿下以犼為旗……”這樣的一句,是如此的敏感,讓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武帝、太子、三皇子,乃至長樂王和溫篆爺孫俱是內心一震,覺得該來的還是來了。有可能會遲到,卻絕不會缺席。

武帝和太子要更為振奮一些,因為這代表著果然是前朝餘孽在作祟!

至少是肯定有前朝餘孽參與的。

這能幫助他們迅速縮小很大的一個懷疑範圍,不用再像個無頭蒼蠅一下到處懷疑,到處下網了。可喜可賀,感天動地。

不過,也是因為這句話,武帝就非要為難對方再寫一遍了,他需要拖延時間想對策。

張重三被武帝這麼折磨的都快要絕望了,但還是得儘量用官話說:“小老兒身患眼疾,自幼也沒有讀過多少書……”

總之一句,他眼瞎,他不會寫字。

“你說,讓彆人寫。”六皇子終於忍不住插話,他天生眼疾,也沒有辦法寫字,因為他根本無法理解寫字到底是一種什麼東西。但是,不會寫字,也並不代表著這事就無法解決了,找個會說晉語又會寫字的地方官員來,就輕鬆解決了所有問題。

六皇子平日裡的功課就是這麼完成的,怕有人偷懶亦或者假借他的名義亂寫,六皇子還是會讓對方在寫完之後,再反複念給他聽,隻要對方不是過目不忘,對方就無法糊弄他。

寫這麼一番字,又是好長一陣子的功夫。

圍觀群眾的耐心早已經被耗沒了,要不是他們聽懂了老人的話,想要繼續留下來看熱鬨,他們早就因為無聊而離開了。現在其實就已經臉上有了厭色。

不管幕後黑手想利用這麼一個公開場合作什麼,效果都已經被耗的隻剩下了不到十分之一。

有不少聰明人都想到了明明可以老人說一句,找地方官員直接口述的翻譯一句的,完全不用寫下來這麼費事。但是,這些聰明人在想通這一層的時候,也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武帝回想不到嗎?不可能!所以他這麼做,肯定自有他的深意,最騎馬也是在故意折騰,他們還是不要出頭了。

事實上……武帝還真的就是沒想到更簡便的辦法,他直接就跟著六皇子的思路走下去了,而且,白紙黑字,鐵證如山啊。

山中清涼,但也竟不如長時間的日曬,老人已經汗流浹背,在臉上的皺紋裡滲出了黑色泥水一樣的東西。

眼尖的人都看出來了他風霜滿麵後,一點點露出來的過分白皙的肌膚。

他並沒有他看上去的那麼滄桑!

張重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繼續在兢兢業業的演戲。給張重三寫字的地方官員,卻已經是寫的心驚肉跳,滿頭大汗了。他把那張紙顫顫巍巍的送到禦前的時候,都恨不能再和武帝重申一回,他這隻是負責寫,內容不是他的啊,希望陛下能明察秋毫。

——“犼之異獸,吸食龍腦,是大災之兆。”

這便是老人話裡的精髓了。

老人聲淚俱下的在紙上,寫了一個“自己如何好不容易躲過了前朝的迫害,又是多麼感謝武帝父子為天下蒼生建立了大啟,最終他不忍武帝被克,才下定決心要追隨聖駕來到這裡,拚著粉身碎骨的可能,也要說出真相”的可歌可泣的故事。

不少知道了內容的大臣,再次被老人家的文字感動到了,想不相信都難。主要是他說的幾乎毫無破綻,每一步都理可尋。他生於前朝,確實有可能知道犼在書中記載的真相;他眼睛瞎了,那就是前朝迫害的鐵證;也因為前朝糟糕,他對本朝心懷感激再合理不過;甚至是他不顧危險的從民眾中衝出來,都是因為這一次實在是機會難道。

一切都是巧合,一切又反而不可能是巧合了,這麼的恰到好處,隻可能是精心算計的結果。

老人一遍遍的複述,前後說的內容卻相差無幾,甚至主要幾個感動到人的催淚用詞都是一模一樣,這說明-->>

了什麼?

說明了他根本就是提前背好的稿子!

不過,對方這麼公然的給太子的犼旗潑臟水,也是武帝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