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1 / 2)

杏衣單髻的少女哭得梨花帶雨,無助淒楚中尚有幾分得體。瞧其舉止做派,說是一般人家的小姐也使得。此女莫名出現在婚禮之上,且口口聲聲讓溫廷之救她救他們的孩子,立馬在賓客中掀起一陣嘩然。

外人或許不知此女是誰,還當是溫廷之在外麵惹出來的風流債。國公府的下人卻是一眼將人認了出來,這姑娘不是彆人,正是他們世子爺身邊大丫頭芳兒。

芳兒不僅模樣生得好,還識文斷字,平日裡很是體麵。聽說前幾日生了病,為怕衝撞了世子爺大婚的喜氣,已被夫人送出府養病。

府中今日熱鬨至極,下人們也是一個個忙得腳不沾地,竟沒有人看到這芳兒是何時進的府,又是何時過來的。

賓客們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溫廷之素有謙和有禮平易近人的名聲,品性上一直端正,從未傳出過有損私德之事。猛不丁出了這檔事,還是在大婚之日,怎能不讓人驚詫。

溫夫人在聽到芳兒聲音的刹那間,心思已轉了千百回。

芳兒是她親自命人送走的,派去盯著的人也是她的心腹。如今芳兒突然回來,事先她未收到半點消息,可見此事一定有人從中搗鬼。

“世子…世子……”

一聲聲哭泣傳了進來,溫廷之明顯在猶豫。一對上溫夫人隱晦的目光,他剛邁出去的一條腿又收了回來。母親說嫡子未生,不能先有庶子。母親還說溫家長孫,無論如何都不能是婢生子。

溫夫人還沒出去,隻見溫老夫人已先一步出了喜堂。

溫老夫人最是看重長孫,一直以為長孫品性極佳,絕不可能做出婚前弄出庶子的事情。她死死盯著芳兒,氣得渾身發抖。

“你…你剛才說什麼?”

“老夫人,奴婢…奴婢有了世子的孩子。奴婢命賤,奴婢死不足惜,可是奴婢肚子裡的孩子是溫家的血脈,奴婢實在是舍不得…”

“她…她說的可是真的?”

溫老夫人猛地回頭,問溫夫人。

“媳婦不知。前幾日這丫頭生病了,為怕她衝撞了喜氣,媳婦便送她出府去養病。芳兒,你方才說你有孩子了,孩子的父親是誰?你彆怕,你是我們國公府的人,是生是死我們都會為你做主的。”

芳兒瞳孔猛縮,夫人的手段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話哪裡是要為她做主,分明是在警告她,她的生死都由主子們說了算。

原本她已經認命了,可是她現在還想拚一拚。

“夫人,奴婢是世子爺的人,日夜都陪在世子爺身邊…奴婢什麼都不求,隻求保住肚子裡的孩子…”

“休得胡說,世子豈是這等不知事之人。你快如實招來,到底是受何指使,居然敢將這樣的汙水潑到世子的頭上。”

“夫人…奴婢清白的身子給了世子,奴婢隻有世子一個男人。世子…世子,求你救救奴婢!夫人想殺了奴婢,想讓奴婢一屍兩命。奴婢實在是走投無路,偷偷跑了出來…奴婢死不足惜,可憐我們的孩子,他還沒有出生…他是世子的第一個孩子!”

芳兒哭喊著,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溫廷之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他沒有訓斥芳兒,也沒有否認,旁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有人不無遺憾地想著,此前還道這位國公府的世子爺清明正派,多少和溫郡王有點像,沒想到竟是一個表裡不一的偽君子。

婚前有通房姨娘的人不少,但越是顯貴的世家,越是忌諱庶子生在嫡子前頭。溫國公府這樣的門第,沒想到居然和商賈人家的風氣一般無二。

溫老夫人脹著一張老臉,彆提有多憤怒。今天是他們國公府的大喜之事,她之前有多得意多風光,眼下就有多尷尬多丟臉。

她到底在內宅浸淫多年,豈會連這點苗頭形式都看不出來。

廷哥兒,真是讓她太失望了。

還有王氏,居然連這麼陰損的事也做得出來,她果然是看走了眼。

她身體晃了一下,便感覺有人從後麵扶住了自己。轉頭看見自己的二孫媳婦,頓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緊緊握住葉娉的手。

葉娉低語,“凡事皆有利弊,若這丫頭真懷了大哥的孩子,也算是雙喜臨門。大喜的日子,事事都要以和為貴,哪怕是哭也是高興。”

大婚之日鬨出這樣的事,算什麼喜事。

不想溫老夫人卻是眼前一亮,“你說的是,多少也是一件喜事。”

總好過叫彆人看了笑話去。

這時慶陽郡主一把揭開了蓋頭,走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她,隻見她上前親自將芳兒扶起,取了帕子替芳兒擦眼睛。莫說芳兒懵了,眾人皆是傻眼。

“你懷了世子的孩子,這是喜事。”

喜事麼?

葉娉暗道,莫非慶陽郡主真的不在意?

慶陽郡主這番舉動擺明是替溫廷之認下芳兒肚子裡的孩子,隻是這樣一來等同於打了溫夫人的臉。

剛成親就乾上了,簡直不要太好。

葉娉心想著,越發期待起來。

溫老夫人很滿意慶陽郡主的懂事大度,兩下一對比,那是越發看溫夫人不順眼。這個王氏以前瞧著事事妥帖,為何最近行事如此讓人惱火。

她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還不快派人扶這丫頭去歇著。”

庶出的子孫再是不金貴,那也是她的親曾孫。

溫夫人被慶陽郡主落了臉麵,碎在地上的麵子還沒來得及撿起來,又聽到溫老夫人這句拎不清的話,心裡那叫一個憋屈。

她自來賢惠,端莊優雅像刻進了骨子裡。哪怕是心裡叫囂著想罵人,麵上依然讓人看不出端倪。

“母親,您和郡主有所不知,這芳兒並非是生了病才被送走的,而是她和廷兒前院的一個奴才不清不楚。我怕她壞了府裡的風氣,念她侍候廷兒多年想給她一個體麵。沒想到她居然生出這樣的惡念,還想將肚子裡來曆不明的東西栽到廷兒頭上。”

“夫人,奴婢沒有…奴婢敢對天發誓言!您不能這麼冤枉奴婢,奴婢的身子除了世子爺,誰也沒有碰過…世子,世子,你說句話,你不是說要護著奴婢…”

“廷兒,母親知道你最是心善。可是這丫頭已經背主,她自己和彆人有染,竟然還想栽到你這個主子頭上,其心可誅!她明知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還鬨了這麼一出,分明是置你於不仁不義之地。你可不能心軟,更不能委屈郡主。”

溫廷之不敢看自己的母親,也不敢看身邊的慶陽郡主。他以前確實喜歡芳兒的溫柔,但此時此刻已經全是厭惡。

“芳兒,我以前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害我?”

一句話,徹底粉碎了芳兒的念想。

溫夫人緊繃的弦鬆了一些,廷兒還是向著她的。

葉娉因為扶著溫老夫人,可謂是占據了看戲的絕佳位置。這個叫芳兒的丫頭也是識人不清,居然到現在才看透溫廷之的真麵目。

“祖母,我看這事有蹊蹺。到底是兩條人命,何況芳兒肚子裡的孩子極有可能是大哥的。不如先把人送出去,萬不能在大哥大喜的日子鬨出人命。”

人命兩個字,讓溫老夫人心下一個突突。

“來人哪,先把這丫頭帶下去!”

“母親,事情還沒弄清楚,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你是想出人命嗎?”

“我不想有人壞了廷兒的名聲。”

婆媳二人僵持不下時,慶陽郡主道:“大喜的日子,若是能再添一樁喜事也無妨。不如就依祖母之言,將人先帶下去吧。”

她再次打溫夫人的臉,不少人看出了苗頭。

三代婆媳,二對一。

今日若不是東風壓西風,就是西風壓東風。

溫夫人寸步不讓,這事關乎的不僅是她兒子的名聲,還有她自己的威望。她絕不允許有人壞了她兒子的品性,更不允許自己從一開始就被兒媳壓了一頭。

擺在芳兒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生,一條是死。溫夫人步步相逼,她除了一死以證清白,似乎彆無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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