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係主任還沒反應過來,唐鳴瞬間暴怒：“你他媽剛才說什麼，我看你個殘廢是不想活了吧？你們知不知道我爸是誰，居然還敢這麼罵人？”
“草,我告訴你封韶蘊,你的畢業證這輩子都彆想要了！！”
校長正在低頭對比著那張玫瑰畫稿和《人間》。
那張玫瑰畫稿，正是前段時間封韶蘊剛轉變風格,逐漸從絕望陰鬱走向希望光明的過渡畫作。當時因為盛夏說喜歡，封韶蘊便將這副具有意義的畫稿送給了她。
校長越對比心裡越沉，臉色也變得不好看起來。
就如盛夏所說，即使風格有所改變,但無論是筆觸技巧還是色彩間的明暗變化，尤其是玫瑰的細節之處,都是相似的,獨具她本人的特色。
最初被管家找上時,雖然懾於封家的勢力,校長隻能被迫打電話到主辦方那邊，要到了兩人上交的作品照片。
但他當時心裡其實是有些不以為然,覺得除非真是昏了頭腦子不夠用，係主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誰知道現在被打臉的居然會是自己,這兩幅圖放在一起，隻要是稍微懂點繪畫技巧的,都能看出這是一個人畫出來的。
係主任是真的沒腦子吧？居然敢在這種比賽中做手腳,不僅害人害己，還要害了學校！
——簡直就是美院的恥辱！！
校長臉色鐵青，心裡不斷翻湧著怒火，正巧聽見唐鳴在口出狂言，立刻沉著臉嗬斥：“唐鳴同學,請你自重！不要張嘴閉嘴就是罵人的話，你爸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居然還敢在我麵前用畢業證威脅同學，我也告訴你，今天你爸是係主任，明天你爸就可能跟你一起去坐牢！”
唐鳴頓時被訓斥得激靈了一下，卻還衝過來梗著脖子嘴硬道：“校長你彆用這招嚇唬我，也不知道封韶蘊是給了你什麼好處，居然讓你親自過來威脅我。”
“等等，總不會是——啊！！”
他突然抬手指向封韶蘊，明顯不懷好意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用惡心的眼神打量著什麼。然而話還沒說完，那根抬起的手指就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
還沒明白發生什麼事，他下意識慘叫一聲，整個人都向前麵衝去。緊接著膝蓋和腳麵不知怎麼突然被輪椅撞擊，順著那股力向下倒去，腦袋重重磕在了尖銳的桌角上。
在這劇烈的響聲中，他渾身抽搐著，失去平衡地硬生生跪倒在地，而後抱著頭蜷縮起來。
乍一看，就像是在給封韶蘊狠狠磕了個響頭。
看見這略顯滑稽又解氣的一幕，原本還緊緊揪著盛夏衣服，被嚇得想要瑟縮起來的封韶蘊，也不由突然一懵，有些茫然地下意識看向嫂子。
然後就覺得自己的手被輕輕握住，帶來了暖意。
感覺到嫂子的無聲安撫，封韶蘊突然就不抖了。她輕輕眨了下乾澀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還跪趴在地上的唐鳴，抿住了嘴。
……他們，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可怕？
唐鳴大腦嗡鳴著，隻覺從額頭流淌下什麼溫熱的液體，落進他的眼裡，一陣刺痛，竟然什麼都看不清了。
“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一瞬間，他渾身疼痛得全然不知道應該先捂哪裡，隻本能地伸出扭曲的手指，捂住自己滿是血色的眼，在地上驚恐翻滾地尖叫起來：“爸，快救我，我的眼睛瞎了！！”
看著這淒慘的一幕，眾人都驚呆了。
原來就在剛才，唐鳴伸出手指指著封韶蘊時，盛夏像是受到驚嚇似的，下意識想要將小姑子護在身後，然而輪椅卻不受控製地向前衝去。
或許是為了穩住自己，盛夏本能地抬手抓住唐鳴的手，但輪椅卻還是壓過了他的腳麵，重重撞擊到他的膝蓋。
一切都像是陰差陽錯。
然而狀似無意造成他這副慘狀的始作俑者，還在捂著心口，端得是一副蒼白孱弱搖搖欲墜的模樣：“唐鳴同學，就算你心虛知道錯了，也不至於用自殘謝罪啊。”
“嗚嗚太可怕了，真的好嚇人哦，差一點就要把我嚇暈過去了。”
眾人：“……”到底是誰更可怕啊！
而這次，明明看著宿主這次人設崩塌值上升，係統卻一聲沒吭，甚至還感覺格外解氣。
倉鼠蘊蘊當然隻能它家宿主欺負，這些連炮灰都混不上的人，怎麼也配欺負她？
哼。
“……唐鳴！”
終於反應過來後，係主任連忙心痛地喊著兒子的名字，試圖將他扶起來。
在檢查過後，發現唐鳴的眼睛隻是被血沾到而模糊，並沒有真的出問題，他這才鬆了口氣。然後惡狠狠地抬頭，滿是憤恨地叫道：“媽的，你們居然敢傷害我的兒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我要報警！”
“係主任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明眼人都能看見是唐鳴同學先對我們不利。先不說跟我無關，是同學自己要給我們下跪的，就算是真的動手了，那我也隻能算是自當防衛呀。”
盛夏語氣輕飄飄中帶著令人心梗的無辜，眉眼楚楚：“你這種行為也太惡劣了，不就是見我們柔弱好欺負，試圖碰瓷嗎？”
“行，那正好，等警察來了之後，想必係主任和唐鳴同學應該就能配合，將作品拿出來了吧？我們也可以將作品調換的事情調查清楚。”
狗屁的自當防衛！到底是誰在碰瓷，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係主任剛想破口大罵，就被她後半句意味深長的話給堵住了，瞬間噎得胸口發悶，眼前一黑。
他氣得直喘氣，有那麼一瞬間真的就要掏手機，大腦卻突然警醒過來。
不，現在絕不能報警。
以前覺得封韶蘊沒有家世背景就算了，但她們能將校長專門請來，校長還口口聲聲稱那女人為“封太太”，語帶尊敬，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尤其還提交了所謂的證據，光是看著校長的臉色，係主任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目前的情形明顯對他們不利，因此絕對不能讓事情發酵得更嚴重。
然而他腦子清醒，他兒子卻顯然沒有這個覺悟，還在抓著係主任的手臂大吼大叫著：“爸，你快報警將她們抓起來！那賤人絕對是故意傷我眼睛的！！”
就在剛才，他分明就有聽見她在說“既然不知道怎麼用眼睛，那就彆要了”，甚至還帶著可怕的笑意，絕對不是疼痛出現的幻覺！
——她就是故意想要把他弄瞎的，這個惡毒的瘋子！
“哼，那也是你活該！虧你還是大學生，居然一點素養都沒有，都說的什麼話？”校長回過神來，明白唐鳴剛才是想汙蔑他和封韶蘊，頓時一個激靈，變得滿臉厭惡。
這父子兩人真的瘋了吧，自己作死就算了，居然還要拖他下水！封韶蘊可是封家的人，他們究竟知不知道在得罪誰？
“我剛才已經看過對比了，唐鳴同學，如果你還不將你之前的作品拿出來，那我也隻能認為你是心虛，直接判定結果了。”校長聲音冷冰冰的，下達了最後通牒，“還有唐主任你也是，還沒想到退還的作品放到哪裡嗎？”
係主任臉色蒼白，最終還是頂不住壓力，隻能將那副《盛世園林》拿了出來。
二十分鐘後，院裡的導師都受到召集，來到了係主任的辦公室。在大概了解情況後，看著唐鳴跟封韶蘊的作品，臉色凝重地進行對比。
唐鳴平時經常會畫一些花花草草，尤其玫瑰較多，乍一看似乎確實與《人間》風格相似。
但仔細對比後就會發現，他以往作品毫無感情，隻用大把鮮亮的顏料塗抹，為景致填補色彩。看著花團錦簇，卻沒有任何渲染能力，平平無奇。
再看《盛世園林》，筆觸色彩幾乎是如出一轍，絲毫不見進步。
而《人間》，則是從荒涼廢墟之中掙紮生長出來的玫瑰，奇跡般地充斥著勃勃生機。陰鬱朦朧的暗霧中，隱隱透著帶著暖意的光亮，鮮豔欲滴的玫瑰更襯托出這種詭異的反差。
哪怕僅僅通過照片，也能感覺到那種身處深淵卻又眷戀人間的震撼。
隻看一眼，他們就能篤定，這絕對不可能是唐鳴畫得出來的作品。
藝術家的作品，往往能夠反映出本人當時的情感與心理狀況。即使唐鳴開竅，也絕對無法共情這種感情。
相反，封韶蘊就極具這種特殊的矛盾氣質。
能留在A市美院的幾位教授，專業級彆絕對是頂尖的，自然能看出這些。尤其唐鳴的導師，這時已經羞恥得滿麵漲紅，握著那副《盛世園林》，手指都在顫抖。
——他怎麼會教出這麼個學生？簡直就是畢生恥辱！
看著他們的臉色，心知不妙，唐鳴哪裡還敢說話，連忙求救地看向他爸。然後係主任此時也是麵色蒼白，渾身冷汗直冒，虛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
該死的，他當初就不該抱著僥幸心理，鬼迷心竅地調換作品！
現在完了，一切全都完了！
“封太太，您想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聽見校長跟盛夏在商量處理結果，唐鳴心一顫，終於知道了害怕。他匆忙抓住係主任的手臂，根本顧不上手指傳來抽搐的疼痛，焦急地道：“爸，你快想想辦法，我可不想被退學——”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係主任直接一巴掌扇得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一向寵愛自己的父親：“爸，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