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便要走, 承衍看出他生氣了,忙上前挽留:“是我又胡言亂語了!風鳴師弟你彆放在心上。”
聞朝涼涼地掃他一眼:“我要回去處理這張兔皮。”
承衍撓頭:“噢。”
聞朝走出去兩步,又折返回來, 準備把之前扔下的兔子內臟燒掉, 卻發現內臟竟少了一部分, 旁邊還有拖拽的痕跡。
這麼快……就被野獸叼走了?
他問承衍道:“你剛才有感覺到有東西靠近嗎?”
“沒有啊。”
聞朝自言自語:“難道是鷹?”
“哪裡有鷹?”
“天上飛的那不是嗎?”
承衍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還真有幾個當空掠過的白點:“那是小師叔養的雪鴞, 是靈獸, 不會吃腐食的。”
“……好吧。”聞朝蹲下身, 忽然在雪地上發現了一枚小巧的爪印, 像是貓一類的動物。
這雪山之上, 會有貓嗎?
小東西還蠻挑的, 吃內臟隻叼走了心肝肺,其他的一概沒動。
聞朝沒再細想,一把火將餘下的內臟燒了, 將雪地恢複成他來之前的樣子。
他跟承衍道了彆,對方還揮著手衝他喊:“有空去我那裡玩啊!”
承衍兄……心腸到底不壞, 就是有點憨。
聞朝把輪椅帶回白鹿居, 見晏臨還沒起來, 忍不住自己先坐上去試試。
浸潤在雪山裡的樹木仿佛也天生帶著寒氣,他坐了一會兒就感覺皮膚發涼, 遂用火將輪椅烤上一遍, 讓裡麵的寒氣蒸發掉。
隨即他嘗試用靈力催動輪椅, 結果沒掌握好力度,一下子注入的靈力太多,輪椅噌地一下竄了出去。
……糟了,前麵就是晏臨的屋子, 要吵醒師尊了!
聞朝拚命想把靈力往回撤,情急之中卻撤不回來,輪椅完全失控,眼看著就要撞上房門。
就在即將撞上的一刹那,緊閉的房門突然向內打開,輪椅在門檻上一卡,聞朝被慣性甩出,卻讓一道溫涼的靈力托住,他踉蹌兩步,再站穩時,正好停在晏臨麵前,跟他對上了視線。
晏臨坐在榻邊,似乎剛剛起身,未束的青絲披散肩頭,身上還殘留著一絲睡夢初醒的慵懶,淡化了那股與生俱來的冷漠氣息。
聞朝視線垂落:“師尊你……腿還疼嗎?”
晏臨微微抿唇。
他經脈裡有一股滾燙的靈力,無論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壓製和驅除,這靈力天生與他犯克,經過哪裡,就在哪裡留下灼燒般的痛楚。
然而他臉上一絲痛苦的表情也沒有,仿佛正在忍受灼燒的不是他一般:“不疼。”
聞朝才不相信他不疼,他清楚地記得晏臨被灼痛折磨了五百多章,最嚴重的時候,連心脈都被灼傷,徹夜嘔血不止,打坐入定都不能。
他越想越覺得可怕,他已經沒時間繼續耽擱下去了,須得快點找到書中所說的藥材,給師尊療傷才行。
晏臨視線落向他身後,定格在輪椅上:“這又是何物?”
“是我給師尊做的輪椅,”聞朝果斷把門檻拆了,把輪椅推到晏臨麵前,“師尊要試試嗎,隻用很少的靈力就能催動。”
晏臨的關注點隻在第一句:“你……親手做的?”
聞朝點頭。
晏臨被他扶上輪椅,胳膊搭在扶手上,便覺餘溫未退——這高山之上的寒木,竟變得如此溫暖,可見是用火仔細地烤過了。
他神色動容:“風鳴有心了。”
他的愛徒,在他休息時親手為他做了一把輪椅,細心地打磨好每一個零件,甚至想到木材之中存有寒氣,特意以靈火烤之,不讓寒氣侵染他的身體。
如此這般,叫他如何……
如何能按捺住那顆時常悸動的心呢。
如何能不想將他失而複得的愛徒永遠留在身邊,留在白鹿居內,留在那間無人知道的密室裡,用精美的鐐銬鎖起來,便再也沒有人能將他從自己身邊搶走,再也沒有人能折了他的雙翼,再也不會讓他受到一點傷害了。
晏臨抓著輪椅扶手,用力到指節泛白,覺得體內那股滾燙的靈力瘋狂地翻湧起來,像是在對他進行無情的鞭笞和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