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香蘭露出一個略帶優越感的微笑,說,“這最近風沙大,掃大街的確挺辛苦的。”
許俊生最近雖然忙,但他一直也想著一件事兒,那就是給林雨珍換個工作。
本來,林雨珍之前一直說,掃大街這活兒不累,他也就信了。
但有一回,他去找林雨珍,老遠就看到她十分吃力的推著一輛排子車,上麵裝了滿滿一車的爐灰渣子。
他看著可太心疼了,立馬就跳下車幫忙。
許俊生沒門路,這年頭找個好點的工作,即便是臨時工都很難,也不好再去找堂叔幫忙了。
至於其他的親戚朋友,因為現在他都跟林雨珍訂婚了,倒也不好再去找了,不然,這不是明晃晃的坐實,他爸他媽看不上小兒媳婦,連個工作都不給聯係嗎?
他琢磨著,實在沒辦法,就等結了婚,讓林雨珍辭掉區環衛的工作,也不找彆的工作了,安心在家複習準備高考就行了。
經貿局一個月的工資,也有五十多塊了,儉省點兩個人花一點問題沒有。
不過,田香蘭畢竟是他親媽,有時候他媽的做法他理解不了,但此刻他媽一臉笑不說,還十分罕見的關心了林雨珍的工作情況。
許俊生立馬就猜出來了,指定是他媽幫著雨珍聯係了工作,但她這人特彆彆扭,又不肯主動說。
“媽,您也覺得雨珍乾掃大街的活兒太累了是吧,您幫她聯係彆的工作了嗎?”
田香蘭淡淡的說,“我們工商局最近倒是招人。”
許俊生給她倒了杯茶,還幫她錘了幾下肩膀,說,“媽,您馬上就是雨珍的婆婆了,就讓雨珍去工商局上班吧。”
田香蘭對兒子的態度很滿意,卻還是拿喬,“我們局裡對文職要求高,即便是臨時工,也要高中畢業。”
沒等許俊生再說話,林雨珍說,“阿姨,既然要求是高中畢業,我就上了一年高中,就不讓您為難了,工商局的工作,我就不去了。”
又補充道,“我可能在區環衛也乾不了幾天了,我同學的食品廠正在招工,我準備去食品廠。”
田香蘭一下子拉長了臉,他小兒子找的這是啥人啊,咋一點不知道好歹呢,雖說都是臨時工,但去工商局和食品廠,哪個更好,隻要不傻,都應該知道要選工商局吧?
再說了,她可是工商局的處長,等回頭局裡有了轉正指標,肯定林雨珍就能轉正了,就是國家正式乾部了。
許俊生也覺得可惜,“雨珍,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林雨珍再次十分堅決的說,“不用考慮了,我不去工商局上班。”
田香蘭不悅的說,“成,你不想去就算了,不過,這樣的機會,以後可就沒有了。”
反正作為未來的婆婆,這已經算是儘心了,是她自個犯傻不去,要是以後想明白後悔了,那也怨不得彆人。
在她的眾多朋友親戚裡,她就沒聽說過,誰家的兒媳婦是工人的,都是乾部身份。
不過,食品廠的工人,雖然聽起來還是不太體麵,但比掃大街可強太對了。
最起碼彆人問,也能說出口。
就這麼著吧。
林雨珍說,“阿姨,不管我去沒去,您都費心了,謝謝。”
田香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再提工作的事了,“等會兒飯就好了,要是餓了,桌子上有點心。”
許俊生下班後,本來是想帶林雨珍去王府井,先吃飯然後再去逛商場的,都快到了又折回來了,這會兒還真有點餓了。
他直接端起來半盤子綠豆糕,說,“媽,我帶雨珍去西廂房看看啊。”
他倆剛走,保姆王媽進來,問,“田主任,晚上還是三菜一湯,要不要加菜?”
以往家裡有客人來,都是要加菜的。
大兒媳婦苗玲玲婚前來吃飯,田香蘭每次都讓王媽坐上一道宮保雞丁。
許俊昌曾經說過,這是苗玲玲最愛吃的菜。
現在換成林雨珍,彆說她壓根兒不知道林雨珍喜歡吃什麼,就是知道,也不會讓人做。
她沒好氣的說,“不用了。”
西廂房裡,許俊生問,“雨珍,真的有食品廠招工啊?”
林雨珍說,“那還能有假,就是林芳工作的罐頭廠,我本來打算,等正式通知下來了再告訴你。”
許俊生說,“那可太好了,以後咱們是不是吃罐頭特彆方便了?”
雖說工商局肯定比食品廠要強,但他也實在是被他媽搞怕了,黨校的工作都能給攪和黃了,工商局可是他媽的工作單位,他媽是處長,現在好心給聯係了工作,萬一哪天又不讓雨珍乾了,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那不是白高興一場嗎?
還不如去食品廠呢,食品廠肯定要比坐辦公室累,但最起碼,比掃大街輕省多了。
林雨珍抿嘴一笑,“林芳說,他們廠最好吃的就是黃花魚罐頭,等我上了班,我就買兩瓶帶回來!”
許俊生撚起半塊綠豆糕塞到她嘴裡,趁她不注意,在她臉蛋上吧唧親了一下。
他還要再親第二下,林雨珍推開了他,“俊生,咱們還是先看看房子吧!”
許俊生緊緊抓著她的手,先帶她去了裡間。
單身漢的臥室,不可避免的有些亂。
林雨珍環顧四周,說,“俊生,你看,這間屋子挺大的,後窗開得又高,完全可以在這邊牆上坐一排大衣櫃,所有的衣物都能放進去了。”
回到中間的廳,她又說道,“其實不用兩間打通,這間隻要不放太多的家具,就放沙發茶幾,如果買電視的話,就做個窄窄的櫃子放在東側牆上,做客廳完全夠用了,而且因為家具少,一進來也會覺得很清爽,”
“至於最外麵的一間,就做書房吧,南北兩麵牆都可以做書櫃,如果擔心放東西的地方不夠用,也可以一麵書櫃一麵衣櫃,書桌擺到後窗邊上就行。”
許俊生點點頭,覺得這些主意都真不錯,疑惑的問,“雨珍,你不會是田螺仙子吧,是不是半夜偷偷來過,要不然,你怎麼安排的這麼好,好像比我想的都周全!”
林雨珍白了他一眼,“田螺姑娘可不是什麼仙子,是懶書生們臆想出來的,又賢惠又漂亮的保姆。”
許俊生沒仔細琢磨她話裡的意思,而是撓了一下自己的頭,說,“這為了怎麼安置屋子的擺設,都想了好幾天了,愣是沒有一個好主意,我要是早點問你就好了!”
早早拿定了主意,就能早早讓工人上門施工了。
田香蘭兩口子雖然什麼事兒也不管,也不幫著出主意,但昨天許俊生一說要拆了西廂房的牆,夫妻倆立馬都表示反對。
許廣漢說,“俊生,你要是拆了牆,這房子可是有些年頭了,萬一上麵的梁沒那麼結實了,說不定以後住著住著就能塌了。”
田香蘭也說,“胡鬨,結個婚你要拆房子啊?”
現在林雨珍也覺得不用拆遷打通,他也就不再堅持了,說,“成,那就這麼辦,明天我就找工人鏟牆皮!”
商量完正事兒,許俊生心裡又有了一些不太正經的想法。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在農場的時候,倆人後來住一屋,晚上門一關想怎麼親,就怎麼親。
返城後可是不行了,彆說親了,沒訂婚之前,兩人上街都不能手拉手。
許俊生做賊般的輕輕關上房門,湊到她耳邊說,“雨珍,我可想死你了!”
林雨珍抿嘴笑了,“憋死你活該。”
許俊生一把摟住她,“雨珍,你可比以前壞了啊。”
說罷,低頭狠狠親了親她的嘴唇。
兩個人正親得難舍難分,王媽在門外冷不丁的說,“俊生,開飯了!”
之前田香蘭沒讓王媽加菜,想想又改了主意,讓王媽加了兩個菜。
第一當然是做給許老爺子和兒子看的,第二也是想讓那個出身貧苦的姑娘看看眼,隻要林雨珍但凡露出一點怯,她就能借此,好好給她講一講餐桌上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