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因此,一天到晚都樂嗬嗬的,炊事員說,胃口都比以前好了很多。
平心而論,這樣的兒媳婦,她就是想挑,也挑不出什麼問題了。
“俊紅,你就不要穿米白的了,那王媽不得天天給你洗衣服啊?”
叛逆少女許俊紅說,“媽,您管的可真多,二哥給二嫂買的時候,您不讓買,我要買,您也不讓買,這是為什麼啊?”
“哦,我知道了,是因為您自個兒不能買,這白色胖人不能穿,您太胖了,個子又高,穿上保準不好看!”
許俊紅這一套自問自答,可把田香蘭氣壞了,今天眼看著小兒子一下子給林雨珍買了那麼多衣服,她這心裡本來就不舒服,偏還沒地方發,立馬就瞪了許俊紅一眼,說,“沒大沒小,說什麼呢!”
不過,有些話,當著人不好講,田香蘭拉著小女兒來到東廂房,關上門,還壓低了聲音,說出來的話對於許俊紅來說,卻不亞於誅心了。
“俊紅,你是不是覺得,你最近長高了,也開始抽條了,還有男生給你寫情書了,你就覺得自己漂亮的不行了,對不對?”
“像你這個年齡的女孩子,自以為是,眼高手低是通病,從現在開始,一件新衣服也不許買了,等考上大學再說!”
許俊紅滿臉通紅,結結巴巴的問,“媽,你翻我東西了?”
田香蘭已經往外走了,說,“以後周末和放假,都老老實實的在家做功課,你要敢再去找那個男生,小心我把這事兒告訴你爸和你爺爺!”
其實,她也沒想到,許俊紅竟然還能早戀了,還是前幾天她下班的路上,忽然就被一個中年婦女攔住了,人家措詞非常委婉,但也說出了一個事實,說讓許俊紅以後彆去他們家了,因為人家兒子的學習成績都下降了。
田香蘭憋著火,回到家就翻了女兒的房間,果然搜出來幾封信,她把這事兒跟許廣漢說了,許廣漢卻說,像許俊紅這麼大的女孩子,自尊心很強,讓田香蘭不用管,他會抽出一個時間,好好跟女兒談談。
但現在,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田香蘭走後,許俊紅氣得嗚嗚哭,還不敢大聲,吃晚飯的時候,苗玲玲下班回來了,問,“俊紅,你眼睛怎麼紅了呀?”
許俊紅不理她,放下筷子就走了。
許老爺子說,“這孩子,越大越沒禮貌!”
許廣漢笑著說,“爸,俊紅這次沒考好,正難過呢。”
因為之前已經辦過滿月禮了,誠誠和圓圓的百天宴相對就簡單多了,隻請了兩邊的親戚。
倒座房收拾出一間,擺了一桌,西廂房一桌,正房的廳裡擺了兩桌,也就差不多了。
讓人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許俊生的二叔許廣輝終於有空進京探親了。
咋一看,許廣輝簡直就像徐老爺子的翻版,父子倆簡直太像了,不僅僅是長得像,言談舉止,甚至說話的腔調都很像,
微微帶了一點山東口音。
許廣輝現在的職位是副軍長,他身邊帶著兩個警衛員,走進來後,他一臉嚴肅,也像許廣仁一樣,刷的一下行了標準的軍禮。
三個人動作幾乎一致,把沒見識的誠誠和圓圓驚著了,都趴在保姆的懷裡一動不動。
不過,許廣輝行完軍禮,可就沒那麼嚴肅了,他衝兩個小娃娃笑了笑,還摸了一把誠誠的頭,拿出兩個紅包遞給保姆。
許俊生笑著說,“謝謝二叔。”
林雨珍也笑了笑,“二叔你好。”
許廣輝看了看她,說,“就是你考上了北大?”
林雨珍說,“對啊。”
許廣輝豎了豎大拇指,說,“不錯不錯,咱們許家這麼多讀書人,還沒有一個考上北大的。”
林雨珍謙虛的說,“是我運氣好,隻比分數錢高了一分。”
許廣輝哈哈大笑,“考得再多了也是也是浪費,挺好挺好!”
當年他考陸軍指揮學院,也是卡著分數線入學的。
許俊生說,“二叔,快坐吧,爺爺都等你半天了。”
其實許廣輝這次,也不是專門來探親,而是有急事進京,辦完事才過來了,他坐下,衝老爺子說,“爸,我聽三弟說,我要是再不來看您,您就要去山東找我了,我這等了一年多了,您怎麼沒去啊?”
“房間都給你準備好了,甜甜還總問呢,爺爺怎麼還不來。”
甜甜是他的小女兒,今年才十五歲。
之前,許老爺子本來還挺高興呢,還在孫嫂的指導下,小心翼翼的抱了抱重孫子和重孫女,但自打許廣輝進來,就是黑著一張臉了。
聽到老二這麼不要臉的話,他瞅了瞅桌子上沒有順手的家夥,抄起一瓶茅台酒就砸兒子的頭,許廣輝眼疾手快,一下子給奪過來了。
“爸,您彆生氣了,我錯了我錯了,我早就應該來看您了,我給您敬酒,我自罰三杯好不好?”
許老爺子這才有了點笑模樣,說,“五杯。”
許廣輝一口氣喝了五杯酒,笑著說,“爸,這是您的酒吧,可真香啊,等走得時候給我兩瓶成不?”
許老爺子嘁了一聲,“不給,就你喝酒這架勢,喝好酒都是糟蹋了,今兒我是高興,你是沾了兩個小娃娃的光!”
徐廣輝一聽,趕緊又給自己滿上了,說,“這茅台喝著也不一樣,我也喝過不少,怎麼感覺沒有都沒有這個好喝?”
許老爺子挑眉,“那能一樣嗎,新酒和老酒能一個味兒,我這都存了十幾年了!”
許廣漢則說,“二弟,彆光喝酒,酒喝多了傷身,吃點菜吧!”
郭銘達本來都倒了酒要敬許廣輝了,聽到這話,一仰脖自己喝掉了。
女眷不喝酒,一桌安排在了倒座房,另一桌就在西廂房。
西廂房這邊,是田香蘭主陪,有林雨珍的二姨和兩個舅媽,還有許俊生的小姑和兩個姨媽。
其他的,比許俊生的表姐表妹表嫂,還有林雨珍的兩個姑姑,黃翠芬等人都被安排到了倒座房。
林大姑和林二姑都特彆不滿意,一邊猛吃菜,一邊嘀嘀咕咕,“都這麼多年了,雨珍突然改了口,這是為什麼?”
林二姑之前幫著林二爺做過幾次蝦餃,自以為知道點內情,撇了撇嘴,說,“還不是因為她呀,你就想想她以前乾得那些事兒,我都見過她打雨珍,下鄉之前,雨珍瘦得跟個豆芽菜似的,指定是成天吃不飽!”
林大姑癟癟嘴,“咱們啊,這次是跟著吃了瓜落了!”
座位那麼近,黃翠芬自然都聽到了,她雖然有點生氣,但也沒理會,而是拿著筷子不住地狠命的夾,狠命的吃。
普通老百姓家裡平常很少能吃到肉,即便吃肉,包個肉餃子或做個紅燒肉就頂天了,許家的百日宴,菜品是非常好的,雞鴨魚肉都有。
離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裡,能多吃一點是一點。
一直吃到實在咽不下去了,黃翠芬才停下來,喝了口水說,“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說什麼,雨珍是看不上我這個後媽,現在連媽都不肯叫了,可她也沒看上你們這個姑姑,不然呢,姑姑比不上親姨,但總比舅媽要近吧?”
林大姑聽了覺得似乎有點道理,林二姑卻說,“你少來了,可不是你說的這個樣,還不是因為你今天來了,你自個兒在這桌,一個人都不認識,也不合適,所以雨珍才安排了我倆也在這兒,要是你今天不來,指定不是這樣!”
黃翠芬冷笑了幾聲,她覺得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反正林雨珍都叫她黃姨了,這真是一點不念這十幾年的情分了。
她再拿自己的熱臉貼,人家反正也不會搭理她。
許家也不是吵架的地方,她索性一抹嘴,站起來就走了。
黃翠芬走的時候,還挺得意,覺得這是白吃了一頓,她準備好的賀禮也沒掏出來,但林二爺回家後,她立馬就後悔了。
因為許家準備了回禮,女眷這邊,除了稻香村的點心,還有一套百雀羚的護膚品,她沒等到時候就來了,自然沒她的份。
田桂蘭的小女兒還覺得奇怪,問大表嫂,“剛才那人是誰啊,老搶菜,真的好討厭啊!”
她最喜歡吃紅燒魚了,結果一盤子魚,最後的幾塊肉都被那個人吃了。
林二姑笑了笑,說,“不算什麼正經親戚,她走了,咱們趕緊吃吧!”
西廂房內。
在座的除了林雨珍,苗玲玲和田家大表嫂,都是和田香蘭歲數差不多的人,她冷眼都看過了。
田淑蘭和田桂蘭是她的兩個姐姐,自不用說,都比她顯得老,而且本來也不如她漂亮,張家兩個大舅媽也都是普通人。
能看出來,林雨珍的二姨年輕的時候應該長得不錯,可這剛從大西北回來,皮膚又粗糙又黑,看起來也很一般。
那就是屬她最漂亮最有氣質了。
田香蘭心裡高興,說出來的話也還算中聽,她跟大舅媽說,“我早就聽俊生說了,你家曆城非常能乾,要不是他幫著,俊生的生意不能做的這麼好!”
大舅媽笑了,說,“這兩個孩子能合得來,我們家曆城也說,俊生做生意有眼光,敢想敢乾,兩個人合夥,談不上誰幫誰,都是個人儘一份力!”
田桂蘭好奇地問道,“香蘭,俊生的生意現在做的挺大?”
田香蘭說,“也不算太大吧,就是和雨珍的表哥一起開了一家藥材批發公司。”
田家大表嫂插嘴,“我聽我堂哥說,慶生堂不少藥材,都是俊生的公司供的呢。”
田桂蘭說,“這生意還不大,俊生這是出息了呀!”
她瞥了一眼林雨珍,說,“香蘭,俊生不但出息了,找對象的眼光也好,以前誰能想到,小林居然考上了北大。”
田香蘭笑了笑,心裡特彆得意,她二姐的兒子郭坤沒跟區長的閨女好上,倒是娶了一個普通的幼兒教師。
娘家條件也很一般。
她貌似謙虛,實則炫耀的說,“北大怎麼了,北大畢業也是要先從基層乾部做起的,不過,區裡的單位就不用想了,他們北大畢業的,都是香餑餑,一般都是市裡的單位提前要走了,有的甚至一畢業就是進了國家級單位,比如勞動部什麼的。”
田香蘭這倒不是瞎說,林雨珍剛考上北大那會兒,她在家裡沒表現出來,在單位也是好好炫耀了一番。
他們單位有個處長,平時和她關係還不錯,這個處長的侄女湊巧也是上了北大,不過,她的侄女是七六屆,是應屆高中生,各方麵包括學習成績都很優秀,憑著推薦進北大的。
前些日子倆人又閒聊,說起現在國家特彆重視教育,那處長又提起了他的侄女,說,北大畢業生,沒等到畢業,好多單位都開始搶了,她的侄女好多單位都看上了,有市委辦公室,有教育部,國家勞動部更是去年就早早找她談話了,這一畢業,直接就進了國家勞動部。
田香蘭之前還不太明白,為什麼林雨珍上了北大,她丈夫許光漢那麼激動,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
北大的含金量的確不是普通的大學能比的。
特彆林雨珍還是考進去的,跟以前的工農兵大學生還不一樣。
田桂蘭自然知道這番話是針對她的,說,“那是挺厲害的,香蘭,這以後啊,你可要好好的待雨珍,說起來,她也是個苦命的孩子,自個兒的親媽去世的那麼早。”
田香蘭笑了笑,“還用你說啊,那是當然了。”
林雨珍這會兒,並不知道她婆婆拿她往臉上貼金呢,她正在裡屋床上坐著呢,許廣寧在教她簡單的瑜伽動作,說是有益於產後身體的恢複。
許廣寧說,“很多女人生了孩子,體型完全變了,一個是不注意飲食,吃得太多,另一個也是因為,生了孩子之後,五臟六腑都改了位置,再加上氣血不足,身上就會長很多贅肉。”
“你現在看起來還不錯,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一定要注意,切忌久坐久站。”
林雨珍笑著問,“您這還懂中醫啊?”
許廣寧說,“也就懂點皮毛,說起來,論調養身體,那還得是中醫。”
她的丈夫邢誌明,是一家中醫院的科主任。
苗玲玲和田家大表嫂都是西醫,弱弱的說,“姑姑,要是得了急症,那還得去看西醫。”
許廣寧說,“對啊,各有所長,雨珍,你要不要調理的方子啊,我給你幾個?”
苗玲玲正要說什麼藥也不能隨便吃,林雨珍已經回答了,“成啊,不過,我覺得我還是抽空去醫院讓姑父給我看看吧,下周末成不成?”
許廣寧說,“成啊,沒問題,你就彆過去了,我下周末來吃飯,讓你姑父一起來!”
苗玲玲眨了眨眼睛,說,“姑姑,我也總感覺頭疼,還有點入睡困難,也讓姑父給我看看好不好?”
正廳內,許廣輝和郭銘達兩個酒桶挨個敬酒拚酒,沒兩輪許俊生和張曆城就撐不住了,溜回了西廂房。
張曆城喝酒上臉,臉色通紅通紅的,大舅媽怕兒子喝多了,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濃茶,小聲說,“不能喝就少喝點。”
許俊生說,“舅媽,他的確喝多了,您讓他多喝點茶水吧!”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張曆城平時那麼精明,不肯吃虧的人,今天給誰敬酒,都傻傻的全乾了,他二叔那人,一看一個年輕人那麼能喝,一連跟張曆城喝了好幾杯,還有他那二姨夫,也是巨能喝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張曆城這是心裡特彆煩,不醉也寧願醉了。
他們藥材公司之前的主打就是東北各種野生藥材,之前張曆城收購的那些,早都賣空了,因為藥材質量好,慶生堂和慶善堂的老板都要了兩次貨了,都沒貨。
不少老客戶也都反映,山東貨是不錯,但還是趕不上東北貨。
那邊氣候寒冷,野生藥材長得慢,積累的有效物質也多。
因此,許俊生和張曆城決定,必須在年前,再去一趟東北了。
本來張曆城熟門熟路,他自個兒帶著兩個表弟去就成了,但這不是有趙紅梅那檔子事兒嗎,他不太愛去,許俊生也不放心,商議好了,這次張曆城不去,而是由許俊生帶著李家的兩個表弟去東北。
這都是定好的的事情了,過兩天就要出發了,張曆城也是同意了的,但不知為什麼,他這心裡,卻又不上不下的,他一方麵覺得不能去,另一方麵,卻又特彆想知道,趙紅梅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