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見她說得如此堅決,便知勸不動,隻能轉而言道:“那,是否吩咐小廚房做些養身子的膳食送去紫宸殿?”
“不……罷了。”顧素未原想說不必,但轉念一想,這樣未免有些奇怪,便道,“午膳過後你去吩咐,待小廚房做好了,你便親自送去紫宸殿。”
“諾。”知秋應道,然後又問,“娘娘,叫小廚房做什麼好些?”
顧素未擺手:“清淡些的、補身子的,都可以。”
於是當天下午,一碗清鮮易食的荔枝肉爉肉羹便送到了紫宸殿。隻是此時離陛下醒來早已過了好幾個時辰,各宮嬪妃雖不知陛下是忽然昏迷,聽到的也隻是賢妃叫人傳出的身子不適的消息,但仍舊阻止不了她們展現自己的對陛下的關懷之情。
因此當踏靈殿的爉肉羹送到紫宸殿後,禦前的人明麵上說著一定會呈給陛下,轉頭便將其和旁的宮嬪送來的各種吃食補品放在了尚食局,吩咐當值的主食記下分彆是哪一宮送來的後便不管了。
這麼些年了,宮裡的人都看明白了,這位顧貴嬪完全不得陛下寵愛,這些年若不是有賢妃娘娘護著,哪還能一步步升到一宮主位的位置?再加上顧貴嬪每隔一段日子便會送些吃的喝的到紫宸殿來。頭幾次禦前的人還會報給殿中監鄭大人,然而每回都沒得到陛下的回應,日子久了,眾人便也知曉,陛下對這位顧貴嬪全然不上心。因此後來對方再送東西來,他們也就不再往上報,而是丟給尚食局便罷了。
深夜,紫宸殿內燈火通明。
楚子闌坐在禦案前處理政務。他身著茶白色常服,麵如冠玉,眉若刀裁,顯出一身不凡氣度。
隻是此時的他濃眉緊鎖,心情並不很好。佇立一旁的殿中監鄭行看出了他麵色有異,卻不敢輕易開口,生怕觸了黴頭。
時間一點點過去,楚子闌的不耐愈發實質起來,他一隻手在桌麵上輕敲著,最終開口喚道:“鄭行。”
鄭行連忙上前一步:“臣在。”
“朕醒來到現在,都有誰來過?”他問完,鄭行躬身便要作答,卻又聽得一句,“朕不是問那些大臣。”
鄭行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忙道:“回陛下,賢妃娘娘早晨離開後不多時便派了人來問您的情況,瀟湘殿的趙婕妤用午膳時來過求見,還有泰安殿的莫婉華、貞信殿的林嬪同李令儀、景麗殿的冉寶林……”
鄭行一連說了十幾人的名字,待他說完後,楚子闌才頓了頓,道:“沒了?”
“沒,沒了。”鄭行更加懵了。
就這還陛下嫌少?後宮那些宮嬪們,當聽到陛下身子不適後,一個個都巴巴地往紫宸殿來,送些吃食的湯湯水水還不夠,每來一個人都要在殿外等上一陣,指著自己能得見聖顏。當聽到陛下不見人後,也要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紫宸殿,表現自己對陛下的關心。
楚子闌指間一頓:“踏靈殿呢?顧貴嬪可來過?”
鄭行聽後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顧貴嬪是誰。雖不知陛下為何忽然提起,但他還是敬責地回道:“回陛下,顧貴嬪今日還未曾來過紫宸殿。”
沒來過?
楚子闌的臉色愈發沉了下來:“她當真沒來過?”
“這……”鄭行想說當真,但見了陛下的臉色又不知該不該說。
這時,殿門被輕輕推開,尚食局當值的主食端著托盤走了到了禦案前。托盤不大,上麵放著兩掌見寬的釉下彩白瓷瓦甕,邊上是同樣釉下彩白瓷碟盛著的五香糕並雪花餅。
“這是什麼?”還未等那位主食開口,楚子闌便皺眉道。
那位主食將托盤舉過頭頂,恭敬答道:“陛下,這是趙婕妤方才派宮人送來的馬思答吉湯,說是補益、溫中、順氣的,奉禦大人想著您今日還未用晚膳,故而叫小的端了呈上來。”
“……又是趙婕妤。”楚子闌不耐地一擺手,“拿下去,朕不需要。”
那主食聽後先是一頓,卻又不敢抬頭,隻是憑著陛下的聲音聽出了對方的不豫,唯唯應了聲,也不知該如何動作。
“尚食局愈發不長眼了!”此時,鄭行突然開口嗬斥道,“陛下身子康健著,哪裡需要這樣大補的膳食,還有彆的沒有?”
那主食平日裡不過在尚食局帶著手下主膳烹調菜肴,極少到禦前來,哪裡碰到過這樣的事情?正想著要如何作答時,便又聽得鄭大人道:“除了趙婕妤,還有沒有彆宮的娘娘、娘子送了吃食?譬如踏靈殿。”
聽得這話,主食趕緊想了會兒,好容易想起來,連忙道:“今日申時顧貴嬪差人送了一碗爉肉羹來……”
話未說完,便聽得上首的陛下帶著慍怒的聲音響起:“既是申時便送了來,為何朕卻一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