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賢妃所言,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會如此畏寒。
上一世她被趙寶林罰跪,若是換了旁人,回去了頂多病一場,醫治得當便也很快就能痊愈。偏她自那日後便一病不起,生生熬了三年後就香消玉殞。
因著年年都有因為將爐火放在房中,關閉門窗而喪命的例子,故此宮中眾人都格外小心。其實顧素未並非不願聽賢妃的勸告,她知道將暖爐放在房中會有隱患,前兩日都是同知秋說,叫她學旁的宮嬪那樣,將暖爐放在外間,然後將外間的窗子打開。
可這樣的方式對她來說毫無用處,她那兩日甚至連入睡都難。即便知秋在她上榻前用小巧的暖壺將被子都熱了一遍,她睡到半夜還是會被凍醒。後來是實在沒法子,才不得不將暖爐搬至房中。
而為防真的出事,顧素未便同知秋說,叫夜裡輪值的宮人每隔一個時辰便來她房中將窗子打開半刻再關上。
聽了她的話後,賢妃的臉色才好了些。她略一思索,便道:“前些天我家中叫人捎來了永梁所出的姑絨錦被,據說是以頂重厚綾為裡,很是暖和,蓋則生熱。我試了一晚,覺著熱,還想著是否過兩日再送你,眼下看來,這姑絨我是留也留不住了。”
一聽這姑絨錦被這般神奇,還能自己生熱,顧素未便順杆向上爬趕緊道:“既如此,那便多謝娘娘割愛了!”
賢妃見她這副模樣,丹鳳眼一瞪便道:“你倒是一點兒不客氣,這些年從我這拿走的好東西可不少。”
顧素未笑道:“娘娘待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
賢妃倒也不再說什麼。
顧素未不似她這般家世顯赫,隆冬酷暑都能幫襯一二,對方父親不過平南都督府司馬。雖為正四品下,可到底是駐外,比不得京官,故而素未先前是幾個高位嬪妃中家世最不顯的。每逢節慶,家中能叫人捎上幾句問候的話便已不錯,旁的也再難辦到。畢竟素未久居宮中,一應起居用器雖算不得頂好,但也比京外高出許多。
顧素未要是不這般畏寒,內侍省送來的冬日薪炭棉絨等也足夠她度過了。況秋季內侍省內給事計算各宮所需時,賢妃已經是在她貴嬪品軼範圍內又著意叫人多算了一半,未曾想,還是不頂用。
思及此,賢妃便道:“幸而陛下如今晉你為貴妃,日後你一概起居所用都是照著四夫人的位份來了,哪裡不夠直接差了宮人去內侍省便好,料來他們也不敢回絕你。”說著她似是想起什麼聲音一頓,半晌才又道,“你說陛下究竟如何想的,晉了你的位份,卻不將六宮之權交予你,這豈不是叫你有名無實麼?這樣旁的宮嬪如何會服你?”
“她們服不服,我並不在意。”顧素未緩聲道,“且今夜有個曲禦女的例子在前,你當日後還會有人這麼不長眼往槍口上撞麼?”說著將腳上有些滑落的毯子又往上拉了拉,“陛下這樣的旨意反倒叫我鬆口氣,我原本就是那等怕麻煩的性子,若是真把這六宮諸事都交由我來處理,那我可夜夜都不得安寢了。”
賢妃見她這副沒出息樣子,心中一惱:“你就不能爭點氣?眼見著就是要成貴妃的人了。”
顧素未一哂:“橫豎這六宮之權還在你手中,而今我晉位貴妃,日後在這後宮,便也不會輕易叫人欺辱了去。”
“既如此,你日後便也彆叫我娘娘了。”賢妃道,“喚我名姓便是。”
先前因著位份原因,即便二人關係這般好,顧素未也不好直呼賢妃姓名。可眼下她晉了貴妃後,便是四夫人之首,比賢妃也高了半品,因而喚對方姓名便沒什麼不合適了。
顧素未聽後眉眼一彎:“好呀,清漪。”
賢妃本姓孟,名清漪,取河水清且漣漪之意。
賢妃見狀,也揚唇,真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