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明義殿離紫宸殿極近,顧素未上了步攆不到半刻便到了殿外。
在知秋的攙扶下,她從步攆下來。
“你在這兒候著,本宮自己進去。”跟知秋說完,她便獨自一人上了台階,一步步往紫宸殿走去。
鄭行早已候在殿門外了,見她到了,連忙迎上來。
“貴妃娘娘。”他先是躬身一行禮,接著道,“陛下等著您。”
顧素未略一點頭,接著越過對方跨過殿門進去。
殿內十分安靜,候立兩旁的內侍都低著頭。楚子闌一身白紗常服坐在禦案後,手中拿著朱筆在折子上批閱著,聽見殿門處的動靜,便抬起頭來。
“你來了。”他唇邊揚起一抹笑,接著起身,繞過禦案站走到顧素未麵前,“來,到上麵坐。”
說著寬厚的手掌將對方的指尖納入掌中,接著牽著對方走到上首。
“坐吧。”他將對方往禦座前一放,意思叫她坐下,誰知顧素未見狀往後退了步。
“臣妾不敢。”她微低著頭,顯然不願坐下。
“怕什麼?”楚子闌道,“叫你坐便坐,難不成你要一直站著?”
說著抬手按在對方雙肩上,微微用力,不容反駁地將她壓在禦座上,接著自己也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此時鄭行早已端了泡好的茶來,將釉下彩描青蓋碗放在顧素未手邊後,便微微躬身又退了下去。
比起顧素未的不自在,楚子闌倒是一派閒適,他邊批著折子,邊隨口問道:“昨夜睡得可好?方才見你眼下有烏青,可是難以安眠?”
顧素未這些日子本就睡得少,再加上昨夜一直困於夢境中,氣色自然不好。
出門前她便叫知秋替她仔細遮掩了,未料到還是一眼便被看出。
“不過一時夢魘罷了,不是什麼大事。”她輕聲道,“勞陛下掛心了。”
“夢魘?”楚子闌聽後來了興趣,放下手中的筆,轉過頭看著她,“都是些什麼內容,說與朕聽聽。”
顧素未沒想到對方竟對這事上心,頓了頓後方道:“陛下,臣妾也記不清了,一醒來便全都忘了。繼續往下想,頭便疼得很。”
楚子闌見狀,想起上次她的反應,怕她又成了當時那樣,便道:“想不起來便罷了,應也不是什麼大事,身子要緊。”
顧素未聽後輕點頭,道了聲“謝陛下關懷”,便不再說話。
她猜到對方叫她來應當是事要說,可眼下對方不開口,她也不便問,隻能看著方才那盞蓋碗出神。
一時間,兩人誰也未開口,原本因著她的到來而起了些動靜的大殿再次安靜下來。
許久後,再次拿起朱筆的楚子闌看了眼手邊堆積的奏折,緩聲開口:“不知不覺這案上便有了這樣多折子,亂成這樣,看得朕頭都疼了。”說著輕舒口氣,看向顧素未,“貴妃替朕將這些折子整理一下罷,這樣朕批閱起來也容易些。”
原本有些出神的顧素未乍一聽得這話,先是一怔,接著點頭應道:“臣妾遵旨。”
語畢身子稍稍往前坐了些,伸手打算將那些折子整理好。
正好堆積著的奏折上放著一道展開了的,她便伸手最先將那道拿起,準備合起放好時,眼神不自覺地看到了裡麵似乎有“立後”的字眼,仔細一瞧,才發現,那竟是吏部尚書奏請陛下立她為後的折子,而折子最末端,竟是陛下禦筆朱批的“可”字。
顧素未指尖一下子鬆開,手中折子掉在桌上。
她收回手,有些無措地坐在禦座上,不知該如何反應。
而一旁的楚子闌見她這樣,並未先問她因何事如此,反而抬手,拿起她方才掉落的折子,看了眼後方笑道:“還以為你見了什麼大不敬之言,原來是因著這個。”說著看著她,“怎的這反應,你覺著不合適,還是不願意?”
“陛下……”顧素未攥緊指尖,腦中想了無數句話,最後也隻說出了句,“臣妾無德無能,恐難以勝任。”
“是嗎?”楚子闌聽後並不惱,而是拿起一旁的另一道折子,翻開後遞給她,“你看看這個。”
顧素未接過一看,上寫著“臣兵部員外郎稽首言”,顯然是兵部的折子,可這內容卻和先前那個一樣,都是奏請立她為後的。
顧素未眉心蹙起,正要說話,便聽得對方又道:“你再瞧瞧其它的這些。”
她不解其意,可還是聽了對方的話,拿了幾道放在一旁的折子打開來看。
每道折子頭前的官職都不一樣,可內容卻出奇一致,全都是奏請立後的,且最後都是同第一道一樣的朱批。
連著看了幾個,顧素未終於放棄往下看。
她現在知道,陛下叫她來紫宸殿的目的了。
想必方才叫她整理奏折也不是因為堆積過多,而那放在最頂上攤開了的,隻怕也是對方有意為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