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真道:“你說得輕巧。”
容鴻雪微微一笑:“剛好前麵有點堵車,要不要下盤戰棋?”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易真思索一下,點頭,暫時放下了那些讓人想不通的陰謀詭計,跟容鴻雪來了幾盤遊戲。
等車開到皇宮門口時,來的人已經不少了,容鴻雪作為超s級駕馭者,在宮廷內的待遇自然和普通選手不一樣,他率先下車,走了直通正殿的道路,先去拜訪這個國家最高的掌權者。
羅瑞雷歐為他推起車門,隨著他邁步下車,車內的光線就像拉開了遮蔽的幕布,乍然明亮起來,流水般的黑霧從易真身體底下退潮,頓時讓他的座位高度矮了半寸。
易真:???
易真立刻反應過來,沒好氣地道:“容鴻雪,你他媽……!”
“拜拜,小真!”容鴻雪瞬間愉悅地飛遠了。
鳶尾庭院內,此次來參加的天都軍官已經到齊了。他們的著裝統一,氣質相仿,就連五官和身高體型,看上去也像是複製出來的。他們的軍隊製服是黑灰紅三色,黑與灰都鋒銳得像是出鞘的刀劍,紅則是兵刃上的一抹刺目血色。這樣的二百名軍官立在靜謐幽美的庭院中,殺氣和血氣衝天而起,驚得庭院內豢養的天鵝和白鷺久久高飛,不願落地,絨絨如茵的草地上,便落了一層白如雪的鳥羽。
“弱者,到處都是弱者的氣息!”天都鴻光地嘲笑。
天都樂不冷不熱地說:“好了,給友邦一點麵子,不要挑明了說出來。”
“一想到我們未來的幾周,都要在這種軟綿綿的地方度過,還要和毫無規則和秩序可言的人打比賽,我就渾身不舒服。”天都正雅神情嚴肅地說,“可以快點解決掉他們,然後趕緊離開這個混亂無序的星係嗎?”
他們並未控製音量,隻是光明正大地環顧四周,再把這些輕蔑的評語念出來,阿佐特帝國的選手中,馬上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朋友們,”年輕英俊的男人左擁右抱著兩個美麗的女孩,用優雅的姿勢端著鬱金香杯,杯中的酒液澄澈透明如水晶,“何必繃得那麼緊呢?放鬆,放鬆,這隻是一場友誼賽而已,就算你們連褲衩都輸光,也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啊。”
他舉杯,姿態風流倜儻,臂彎裡的兩個女孩立刻吃吃地笑了起來,漸漸圍攏在周圍的選手也發出低低的嗤笑聲。
雙方心中其實都有底,說是友誼賽,實際上戰爭天馬星係的人來得蹊蹺,這場比賽打得也蹊蹺。強敵來襲之際,之前還劍拔弩張的選手們不約而同地拋下了原先的敵對關係,轉而一致對外。
他們來到皇宮中,自然是不能佩戴武器,也無法召喚機甲的,但等級達到a級的選手有不少,已經可以精神力具象化的階段,讓幾個天都軍人吃點苦頭,還不是輕輕鬆鬆?
隨著年輕男人湊上去回擊的功夫,十幾個相識的a級早已若無其事地對了個眼神,行跡自然地圍在天都軍官周圍,時刻準備發難。
“來挑釁的?”天都嶽問。
“看起來是來挑釁的。”天都尚說。
“將軍說——”
“——來挑釁,就當成是宣戰了。”
年輕男人的笑容一凝,天都軍官的身上,竟驟然錯出了無數把半透明的鋒刃!光線從這些刀刃上扭曲過去,仿佛幽折了時間與空間,他們將自己變成了團團圍住的刺蝟,刀鋒飛射而出,交疊在一起,就如同淡白色的海潮,頃刻衝刷了小半個庭院。
精神力具象化,這些天都軍官也可以做到精神力具象化,但他們具象化的不是活物,而是冷冰冰的刀與劍。
人的靈魂,怎麼能和刀劍,和死物共鳴?
不光a級,在場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年輕男人的精神力具象化是一條蛟龍般的蟒蛇,蛇身環繞,盾牌一樣的鱗甲登時擋住了一波突刺的襲擊。但察覺到他的防禦,刀劍尖端狂如驟雨,一刹幾百下的攻速,連擊在同一個位置,瞬間破防,重創了年輕男人的大腦。
其實一個人的操縱能力,是無法達到眨眼數百下這種程度的,然而以天都軍人同調的程度,一人後撤,另一人突擊,再另一人候補……他們就像是一台聯合路線的超級電腦,一人一道運算步驟,再難的題目,也能在下一刻得出答案。
年輕男人的臉色慘白如紙,七竅都溢出血來,他的杯子脫手,還沒等到落地,就連著杯中的酒液,被海潮般的精神力衝刷成了齏粉。懷中的嬌客自然也是攬不住了,女孩們動人的衣裙霎時切開無數條鋒利的血口,染紅了雪白的肌膚。
“先救人!”場上一片尖叫四起的混亂,年輕男人首當其衝,他的蛟蛇被釘子般的刀劍鑿裂了一半,已經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再放著不管,他和那兩個姑娘都得死。
展翅長達四米的半透明巨鷹從天空中撲下來,猛地拽走了僵持在原地的三個人。餘下的a級,一批在為他們的撤離打掩護,另一批在刀光劍海中與天都軍官纏鬥。
於是天都軍官也霎時分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陣營,一方追擊傷者,另一方抵擋精神力具象化的襲擊,如此圓融,像水離開另一滴水。
“阿佐特星係的強者,也不過如此。”天都鴻光淡淡地說。
“不要輕敵,按照他們的劃分,a級之上更有s。”
“學不會團結的種族,即便嘗試著合作,姿態依舊這麼拙劣。”天都八幻譏諷地冷笑。
數百個a級發動精神力大打出手,哪怕不用機甲,也能把諾大的庭院轟得一片狼藉,海嘯般的攻勢中,天都軍官連陣勢都不曾變換一下,猶如堅固的磐石,任憑大浪翻覆,始終巍峨不動。
他們確實默契到了可怕的地步,哪怕阿佐特在人數上占,就算在戰鬥中占據上風,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站在高處,哀彌夜眉頭微皺:“要出手麼?”
“等一等,”血腥百合的駕馭者微微一笑,“都被人打成這鳥樣了,還不如更淒慘一點,我們再下去救人。”
怠惰六劍的駕馭者眉頭一挑:“真可惜,我還挺喜歡鳶尾庭院的。”
就在這時,煞氣刮耳,半空中有什麼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正正朝天都軍官的陣營呼嘯而去!
在場的a級定睛一看,卻是鳶尾庭院入口處那尊銅製金漆的“少女懷抱鳶尾花”像,重量足有三噸,此刻悍然飛砸下來,就像一座小山,將地麵都撞得搖撼起來。
天都軍官緊急避讓,陣型一朝散亂,陣勢卻沒有亂。場上還有一些沒來得及跑出去的侍從,先前都窩在傾倒的大理石桌背麵瑟瑟發抖,此刻,有的是被這一砸造成的衝擊波顛出來的人。眼看那半透明的劍刃就要到跟前,旁邊忽然伸出一隻手,將侍從拎到了另一邊。
侍從慌忙大叫:“先生,小……!”
“心”字還未脫口,可以在大理石上砍出豁口的精神力刀刃,倏然砍在了來人墨綠色的長發上,連頭發絲兒都沒能斬斷,隻是發出一聲沉悶的切響。
侍從:“……小、小心?”
來人愣了一下,說:“我叫舍心,不叫小心。”
庭院的地麵上,忽然便吹起了一陣蒼茫的大雪。
大雪飄飄灑灑,在劍風和刀氣之間婉轉婀娜,輕如浮絮、柔似柳枝。疑惑的念頭在天都軍官心中轉過好幾個彎,風向亦轉過好幾個彎,無害的大雪猶如在空中凝滯了一瞬,緊接而來的,是近乎暴虐的殺機!
雪與劍相交,擊出的聲音竟然是鏗鏘有力的金玉之音。雪光連連綿綿,旋轉著包圍了天都軍人,猶如潑墨般縱情豪肆,又如綠地上盤旋盛放的白色鳶尾,其無孔不入之情態,終於在天都軍官麵上齊齊劃出了一道深刻的血口。
刀劍的清鳴戛然而止,雪光亦隨即減緩了速度,飄渺輕盈地從空中落下,除了上麵濺到的赤色點點,似乎它們隻是最溫順不過的雪花。
在場的a級伸手,捏住一片,這才恍然發覺,其實它們不是落雪——庭院中養著成群結隊的天鵝白鷺,這些都是它們驚飛的羽毛。
易真收回折桂十二指,手中轉著一枚鵝毛,笑吟吟地道:“按照習慣,我該說一聲‘承讓’的,不過,就怕你們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