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發出愉悅的輕笑,慢慢遠去了。
易真帶著遮麵的鬥篷,和容鴻雪迅速在冰海之上移動,這顆星球85的地表都被海洋所占據了。容鴻雪張開精神羽翼,抱著易真,閃電般劃過淺紫色的天空。
其實他們不是為了采購能源才抵達垃圾星,而是為了尋找一個穩定的時空錨點,來支撐大黑天進行星際折疊旅行。
易真想起剛才的突然刮起的黑沙風暴,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一個他好奇了很久的問題。
蒼穹勁風撲麵,他大聲問:“喂!你的精神力具象化,到底是什麼東西?”
容鴻雪低頭看他,幽綠的眼睛熠熠生光。
“你想知道?”
“彆人的——”在風中扯著嗓子喊太累了,易真咳嗽一聲,用內力加強聲帶,“彆人的精神力具象化,都是動物或者植物,你呢?怎麼會沒有形體。”
容鴻雪笑了一聲。
“沒有形體,因為它具象化的東西不是生物,”他說,“用你熟悉的解釋來說,它隻是一種概念,一種黑暗的概念。”
易真有點錯愕。
按照一般人精神力具象化的過程,他們首先要選擇適合自己的對象,比如艾靈準備挑選的精神力具象化是血獅,暨青的精神力具象化是響尾蠍。接下來,就是奔赴生物的原生家鄉,揣摩它們的生活習性,甚至與它們同吃同住,直至將自己的精神力無限趨近於這種生物,再進行轉化。
容鴻雪的精神力具象化,怎麼會是一種黑暗的概念?
易真試探著問:“你……你掉進黑洞了?”
“沒那麼誇張!”容鴻雪大笑,“但也差不了多少,我是掉進了礦井。”
“礦井,你怎麼掉進去的?”
容鴻雪抱緊他,遮天蔽日的黑翼張開,猶如一片沉沉的雷雲,迅捷地劃過天空。
“那時候,我還在流放行星,和我的生母一起生活。現在想想,其實她死得很早,但也許是痛恨輕信了男人的自己,她堅持要自力更生,不肯依附旁人。”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懷念,“流放行星上的住民,很少有身家清白的,基本都是罪犯。行星上的最高統治者是典獄領主,他們控製著星球的行政權,他手下的獄卒和行刑官則控製著執法權。除了這些帝國的兵卒,犯人都要考靠挖礦來賺取工分,換取食物、水,還有衣服、娛樂……甚至是減刑的機會。”
容鴻雪降低了飛行的高度,他的神情逐漸陰冷,但笑容沒有變:“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見過她為了一口合成草餅,一口變質的水,能辛苦卑微到什麼程度。啊,我小時候很瘦的,個子很矮,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因為她換不到嬰兒能吃的食物,奶水也貧瘠。”
空中風冷,易真不由把他抱緊了一點。
“這種環境裡,人總是成長得很快。我四歲起,就和其他小孩一起接點跑腿的活,本能地想為她減輕負擔。她為我取了這個名字,也不敢在家門外叫我的全名,因為她怕我被彆的同齡人排斥。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哪個流放者的後代,會取這種文縐縐的名兒?”
容鴻雪笑了起來,他的回想有些漫無邊際:“後來她死了,在我十五歲那年病死的。那些礦石都含著強烈的輻射,她隻是個普通人,沒有精神力,也沒有強壯的體質,而那陣子,我已經有了產生精神力的跡象,很快就可以賺更多的工分,給她買藥、治病……”
“……可惜沒有以後了,”容鴻雪說,“她死後不久,我嘗試著凝聚出了第一根精神觸須。”
易真不吭聲,一根漆黑的羽毛從容鴻雪的肩頭垂下來,無聲無息地摸了摸易真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