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2)

把謝棧拉離墓園的, 是謝老爺子摔倒, 並一倒不起, 當天, 皇後私人醫院再次手忙腳亂, 成堆的媒體駐在醫院門口, 十幾輛綁著白色花朵的黑色轎車魚貫地開到皇後私人醫院。

院長領著權威醫生出來, 急匆匆地護送謝老爺子。

謝棧抓著護欄, 低著頭,帶著一身寒氣。

車子進入了急診的門,他才鬆手, 門輕輕晃了兩下, 關實了, 他站在門口,偏頭看著這門。

門關緊了,看不到裡麵, 他神情木然,眉宇間像被人抽走了魂魄, 殘碎不已, 而身後的手, 滿是鮮血。

陳秘書低聲跟院長說了話。

院長招手叫了護士,護士提著箱子,來到謝棧的身側,低聲道:“謝少,我幫你止一下血吧。”

男人隻看著緊閉的門, 一聲不吭。陳秘書見狀,上前勸了兩句,“謝總,手總要處理一下....”

“不用。”男人低沉暗啞的嗓音傳了出來,他將那帶血的手放進了口袋裡,狹長的眼眸仍看著那門。

陳秘書頓了下。

隻得揮手,讓那護士離開。

整個走廊擠著一群人,個個神色擔憂,搓手走動,甚至有些抵著牆壁,眼眶微紅。

場麵十分壓抑。

陳素緣是最後一個過來的,她細細地哭著,身子發軟,強撐著看著急診亮著的燈。

幾個小時後。

醫生拉開門出來,宣布了謝老爺子的病情,中風了。一下子,所有人都哭了起來,陳素緣沒撐住,跌坐在了地上。謝棧放在口袋裡的手再次出血,他看著謝老爺子被推了出來。

白色被單,老爺子眉頭仍然皺著,眼睛睜著,卻歪了歪嘴,他說不出話來了。

謝棧上前,握住謝老爺子的手,沉默地推著車,進入重症病房。

進去後。

謝老爺子被搬上了設備齊全的病床上,他不會說話,老態叢生,戴著氧氣罩,手指動了好幾下,指著謝棧。

謝棧捏著欄杆,隨後走了過去,半彎腰,俯下身子。

耳朵湊近了謝老爺子。

謝老爺子動了動嘴巴,吃力地說話,吃力地想要發出聲音,好久好久,周圍的人哭成了一片,醫生護士都背過了身,謝老爺子終於說出了斷斷續續的一句話..

“好..好...活...活..活著。”

聲音嘶著,說完後,謝老爺子像拿走了全身的力氣,手指跌落在病床上,謝棧維持著那俯身的姿勢,卻沒有應,謝老爺子一直看著他,緊緊地盯著他,他七天沒有換洗衣服。

黑色襯衫發皺,除了水沒有吃任何東西,俊朗的臉削瘦下去,可見顎骨,顯得更加銳利,謝棧緩慢地回頭,跟謝老爺子對視,爺孫倆看著對方,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意思。

謝老爺子瞪大眼睛,著急。

卻啊啊啊啊地試圖開口,謝棧站了起身,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低聲道:“你好好養病。”

中風。

會好的。

謝老爺子住進了皇後私人醫院接受治療,謝棧安排了最好的醫生最好的看護,還有謝家的年輕孩子們,謝棧的大伯,他們都因謝老爺子留在了金都。

而謝棧。

沒有再去墓園,他回了家,之前跟周沫住的那個家。保姆看到他回來,十分惶恐,拿著抹布的手一個勁地抖,後控製不住地流淚,謝棧對於她的淚水完全沒有感觸,他走上了樓。

走進了主臥室。

一個人,站在了玄關處,最後又跪倒在了地麵。

他想起了從杜蓮西懷孕第一個月那時起,兩個人的矛盾到達了頂點,他解釋過,她從來不信,也不聽,最後兩個人最深的矛盾爆發,是她拿出了謝老爺子,擋在了他的麵前。

七年前的逼婚本該過去了,又在那個時候,那種深深無力的感覺又浮了上來。

他花了十多年才看清了自己的心,七年前那會的自己還羞於承認自己喜歡周沫。就被逼著結婚,多少人笑他無法拿定自己的人生,多少人說周沫就是要毀了他,他本該計劃的一切,又被打亂了,那會兒,多麼不甘心...

不甘心。

所以想要報複她。

然而。

回去撿回了結婚證書的,也是他。

這一切,終究隻是因為他的麵子,他那驕傲的少爺心。

他怎麼能任由一個女人拿捏他的人生。

那會兒。

他不懂,愛一個人,又有什麼麵子,又有什麼驕傲。

如今。

他懂了。

卻來不及了,從回國的這兩年,他一直認為有時間的,即使她總是反反複複地鬨,反反複複地挑起兩個人的矛盾,反反複複地懷疑他,反反複複地冠許許多多的罪名給他。

仿佛。

當初逼婚的人是他。

而她壓根就不想要這樣的婚姻。

他氣她。

氣她不信他。

可是。

如今。

他隻想她繼續不信他,繼續鬨他。

但是。

她不鬨了。

她真的不鬨了。

她。

連回個頭都不肯。

男人抓著床單,滿手是血,淚水滴落在床單上,一片狼藉。

外麵再次狂風暴雨,雨水侵蝕了整棟彆墅,窗戶窗簾啪嗒作響,彆墅安靜地隨時會被雨水給吞噬掉。

保姆在樓下擔憂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臨近中午,彆墅的男主人才從樓上下來,他係著黑色領帶,一身黑色,臉頰削瘦下去,帶著要命的冷硬,狹長的眼眸隻剩下一片冰冷。

這樣的男主人。

如寒冰似的,保姆連看他一眼都不敢,低著頭整理吃的。謝棧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說:“以後你轉做臨時的。”

保姆心驚了下,但沒敢多問,隻是點頭。

吃好了午飯,謝棧撈起西裝外套,拿著車鑰匙出門,他先去了醫院看謝老爺子。

謝老爺子還看著他,眼裡全是哀求。

謝棧幫他按摩手臂跟腿腳,嗓音低低,幾分銳利:“好好養著。”

謝老爺子瞪大眼睛,著急,手碰倒了杯子。謝棧伸手扶好,又按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醫院。

陳素緣端著杯子,跟他擦肩而過。

謝棧停下腳步,看著陳素緣的白發,他看了好一會兒,隨後快速離開。

日子開始過得很慢。

杜蓮西的事業一落千丈,她生下來的孩子,被謝棧帶走了,杜蓮西追著出來,最後被車子撞飛了。謝棧坐在車裡,看著旁邊的孩子,他冷漠地看著窗外被大貨車拖行十幾米的女人。

陳秘書在駕駛位上,看了眼謝棧。

覺得遍體生寒。

車子啟動,開出不足十米,秦霄站在那兒,擋住了去路,黑色奔馳停下,謝棧走了出來,手扶著車門,看著秦霄。

秦霄走上前幾步,跟謝棧對視,好一會兒,他彎腰:“對不起。”

其實。

謝棧那會兒去說孩子他認以後,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開個玩笑的,但是這話卻被杜蓮西聽到了,她以為謝棧多不喜歡周沫,加之秦霄不願意承認她肚子裡的孩子,於是她就把恨意疊加在周沫的身上,最後在生完孩子出來那一刻,說了那樣一段有挑撥性的話。

秦霄為什麼不認這個孩子。

因為杜蓮西喜歡的一直都是謝棧,在床上那會兒,她喊的也是謝棧的名字,這於秦霄來說。

是很大的恥辱。

謝棧沒有吭聲。